第61节

“花解语？君后不会是说，第五代君后是您的祖先之类的吧？”

“呵……不仅如此。从那以后，每一代君后皆是花家之人。如此之行，原因有二：一是第五代君后制定的只有统治皇室之人才知道的一条规矩，那就是此后历任君后必须是花家之人；其二是，防范于未然，不然哪一天外姓人坐在了这个位置的话，指不定那一天这先祖们制定的规矩就会被破坏，而且如果是自家人的话……即使要除掉也比较容易，是吧？”

“……的确如此。”

我在心中叹服这个花解语。而这两个原因，无论是荒唐还是冠冕堂皇，无非就是出自于女人的嫉妒心以及占有欲而已。用自己的权利，约束了别的女人，让那些同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的竞争者们时时刻刻的生活在更多的陷阱之中。虽然，这一些陷阱对于花家之人而言，也是一视同仁的。但是，花解语聪明就聪明在她用自己的权利将这一弊端给隐藏起来。能够找到这个弊端的人，的确是聪明之人，但是，正是因为是聪明人，才更懂得适可而止。因为，聪明人再聪明，也没有权利在手的人厉害。

原因很简单，就算是绝顶的天才，变成了一具尸体的话，还不是只有埋在土里。

就在我不禁微微勾起嘴角的时候，花散里继续道：

“儿时我很喜欢养鸟，很漂亮的小鸟，但是每当他们长大了想飞的时候，就会被一次一次、一只一只的折断翅膀。最初动手的是家人，后来是我，当然，我已经记不清楚当时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的。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折断的对象也有所变化，小鸟、猫、狗……而后是人。”

我惊诧不已，看着突然口吻十分冷漠的女子。

“觉得残忍吗？这也是没办法之事，毕竟这是祖宗定下来的下一任君后的‘课程’，不合格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每当君后在任十年后，就从族中选出合适之人开始训练，而我则是被前任君后选中之人。”

“君后是想要听在下的感言吗？”

见花散里开始沉默，我饮了一口茶，捡起一块翠绿的点心吃下。那味道，有点干涩，但是入喉之后却感觉一种别异的甜味。

话说，这是还进行官员选拔吗？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这世袭制的“君后”这个职位，还真是比官员选拔还更加严厉……不，应该说是残酷吧？！

花家，一个神秘的家族。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就如同共知一个相同的传说。但是，花家究竟是什么？是一个家族，还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除了真正的当权者，或者是利益直接相关者。

其实，花家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存在，对于我而言是这样。毕竟，隐藏自己本体化作影子操纵着国家政权或者是经济的存在，在历史上并不罕见。甚至是，有一些家族将自己融入到别人的家族之中，然后再这一些混杂的血脉之中，用别人之名，而非是影子，操纵着他所操纵之物。虽然，将这一套一般性的概念套用在花家身上，多少有一些不合适。

总之，不管花家是什么样的存在，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家在这一件事情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直觉，如果这一件事情没有花家的参与的话，会简单许多……我收拾了一下，换上一浅灰色的长裙，腰间系了一条银白色腰带，随意的将长发梳起，出门而去。

集安国是一个小国，虽然在那样的国主的统治下，民生经济还算是不错。只不过，这一种不错是建立在提心吊胆以及彻底死心的基础上。

集安国的都城，也就是现在我所处的地方，也叫做集安。只不过，因为集安国本身的领土就没有多少，只有集安以及周边的三个比之小了几倍的城镇，因此久而久之的，这里就被称作集安国，而不是集安城。

集安，名取义为集乐安好，就象征意义而言，无论是用于人、城镇或是国家都十分的适合。而集安国的确如其名，十分的集乐安好。虽然不知，这是浮华表面，还是表里如一。

出了日始山庄，走过几条偏僻的巷子，来到主干道之上。打量了四周，果然没什么新意。四周林立着楼宇房舍，街道两边是各行业的商铺，路边则零散着做一些小生意、卖一些小吃的小商小贩。来回穿梭其中的，是装扮各异、身份各不相同的人。

无心打量他们，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不远处是一家卖扇子的商铺，因为时节不对，商铺也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我走了进去，看着那些实用价值为零、完全可以说是用来装饰的精美折扇，不由地感叹。

昏昏欲睡的店家见终于有客人上门，立刻打起了精神，走到跟前殷勤的招呼着。但是，几番来去，丝毫不见来人有要买的意愿，才注意起了这人的装扮。

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圈，得到的结论是：朴素！

十分的朴素！

这让店家的热情瞬时如同暴风雨突来一般的迅猛减退。但是，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也出于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基本，便敷衍了几句，随即回到柜台后。

来回的徘徊了几圈，眼睛终于开始抗议，发出阵阵酸疼的感觉。那些装饰着各种颜色的宝石与羽毛的折扇，让我有一种掉入四周全是用才会玻璃装饰的教堂。

正准备离开之时，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把银色漆刷的扇子。走上前去，打开一看，朴实无华的折扇，扇面是淡水笔墨点画的山水画。画上风景十分幽美，点缀着点点云烟，使之带着浓浓的飘渺之感。但是，画的轮廓并不清明，该深刻的地方十分模糊，该模糊的地方更加的模糊，让人不由地为这画中的美丽感到遗憾。

这是所谓的残缺美，还是完美中的遗憾？！

折扇背面则只有四个字，字用浓墨书写，行笔十分的潦草仓促，让人觉得写这个字的人是在赶时间。但总体来说，这几个字写得十分的好，当然，要抹除看着这写字的那份焦虑之感。

而那四个字是：

一期一会。

“老板，这个多少钱？”我拿起扇子，问着开始打瞌睡的老板。

“阿……噢，一两银。”

看着老板眼中明显的失望之色，我觉得自己应该愧疚一番。方才，他应该是以为我选中了什么华贵的扇子吧？结果一看，却是这样不起眼的东西。以至于口吻十分的敷衍，表情也是让稍稍有点脾气的客人掉头就走的样子。

显然，我不是有脾气的客人。

……我应该是没有脾气的客人吧？

无论怎么想，没有钱的客人，再怎么有脾气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吧？所以，还是当个没脾气的客人比较有面子。这样就算是被拆穿没有钱的事实，也不会那么下不了台。

……我果然还是人阿，居然会顾忌到面子。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而非是一个人。

“能赊账吗？”

“……哈？！你说什么？”老板死死的盯着这个在店里徘徊了许久的客人，听到他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能赊账吗？”我十分的理解老板的反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位客官你在开玩笑吧？

“这玩笑可好笑？”见到老板那般夸张的模样，我不由的开起了玩笑。

看着他似笑非笑，那态度也半真半假，老板一时也疑惑了起来。他习惯性的抹了抹下颚上本就没有几根的胡子，一双如同猴眼的眼再度来回打量这个身材瘦弱、看似一阵风就能将之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人，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客官得给我一个保证。”

“保证？什么样的保证才算是保证？”

“呵……这就看客官的意了。”老板笑道。

“那……‘司徒破晓’这个名字，是否有保证？”我笑道。

“司徒……破晓？！”老板一惊，手僵住在下颚，就保持着那个摸胡子的姿势看着眼前之人，不可置信的问道，“客官是说的可是司徒破晓？！”

我不再说话，只是拿着那把扇子玩弄着。在心中赞叹这个老板的聪明。

司徒破晓，虽然我所说的司徒破晓与他说想的可能是一样的，但如果将之说出来的话，恐怕就会发生一点什么意料之中的变故吧？

不过，这似乎与我无关。

视线再度转移到折扇之上，看着背面的那四个字。

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一把扇子。

难得，除了烟，我居然还有喜欢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

老板看着一会儿欣慰、一会儿苦涩、一会儿颇为无奈的笑着的人，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单凭“司徒破晓”这个名字，哪怕将他的店给搬空也值得！

毕竟，那是司徒破晓阿！

事实证明，老板做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这一个正确的决定，他的店铺与司徒家有了生意上的来往。这简直可以称作天上掉馅饼了！

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拿着扇子走出商铺，老板还摆出一副十八里相送的殷勤模样。这个样子，让我疑惑，司徒破晓的名字真的这么好用吗？

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仍然站在门口遥遥相望的老板，心中确定了这个想法。看来，纵使我在这集安国白吃白喝，也不用担心被人说是吃霸王餐吧？

如果，司徒破晓知道我将他的名字以一两银的价格卖了出去，只是为了一把折扇，会是如何的表情？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跟在我身后的人将我方才所作的事情传出去就足够了。不管是哪一边的人。

我很少逛街，即使是必要也会想尽办法让之不必要。因而，现在这样满大街的溜达，连自己都着实大吃一惊。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感觉有点累了。便停下脚步，四下打望了一圈，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招牌，朝之走去。

安乐茶馆。

一走进茶馆，便有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我打量了一下茶馆内部，两层楼的建筑，很普通，装潢也一般，只是不如一般茶馆那些吵闹喧嚣，反而有一种与“茶馆”这两个字格格不入的优雅。

我印象中的茶馆，应该是三五两人闲暇无聊之时，要上茶水和一点零嘴，然后开始议论纷纷。或者是，三人成行，四人围桌的打牌。其中，充斥着烟酒之味，茶的清香反而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