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今天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我淡淡笑道。

“如果只是弹琴，在客栈里也可以。”

“那会被人发现吧？”

“……的确也是，《春江花月夜》几乎轰动了整个炎都，如果这一首曲子被人听去，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影响。”林修恍然大悟，“但，你以为我会信吗？”

林修嬉戏的目光中流转着犀利的目光，像是在说“你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吗？”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

“在下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看着林修，淡淡道。

“目的？”

我起了身，手中的烟还在燃烧着。袅袅的烟雾，形成美丽而虚无的形状，在空中飘扬而后飘散。我背对着他们，看着前方的亭台楼阁，望了望天上的浮云朵朵，微微侧转身，嘴角噙笑，道：

“非亲非故、非朋非友，却不辞千里，奔波劳碌，只是为了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吗？”

“那你认为我有什么目的？”

“这正是在下所疑惑的地方。”我道，“暂且不论林公子你，司徒公子你贵为司徒家家主，在下想不出区区如我能够给司徒公子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淡淡的看了一眼司徒破晓，将视线停留在林修身上，又继续道，“而在下，又能给你们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无聊呢？”

我静默的站在那里，笑而不语。

“不相信吗……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让穆然弹这一首曲子？”

被发现了吗……扯起一抹笑，早就知道瞒不过他们。

为什么要让穆然弹这一首曲子？为什么又是这一首曲子？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让穆然弹这一首曲子？林修想问的，应该是这一些问题吧。

为什么呢……是因为这一首曲子是母亲所爱的，还是……“你以后能经常为我弹这一首曲子吗？”我问着穆然。

穆然一惊，眼中闪过疑惑以及别样的情绪，似乎是愧疚？！

“嗯。”穆然轻轻的点了点头，修长的双手从琴弦上移开。

看着林修闪烁着光芒的眼，司徒破晓与十六夜也看着我。看来，必须回答这个一个问题。

我看似很无奈，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使他们不问，我也会说出答案的。因为，必须说出这个答案。

“嗯，大概睡眠出了一些问题，所以需要这一首曲子。”

“睡眠出了问题？失眠吗？不过，你这几天不是都一觉睡到午时吗？”林修似笑非笑的说。

“失眠？……呵，不是噢！”我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眯着眼，道，“不是怕睡不着，而是怕……”顿了顿声，扫视了他们一圈，“我在怕自己会醒不过来。”

他们神色皆是震惊，尤其是十六夜与穆然。他们知道，温柔并不是在开玩笑。曾经他们亲眼目睹过，她三天三夜没有醒过来，一直都在沉睡，就像是死了一样。

“回去吧，感觉有些累了。”我对他们的百转千回的表情视若无睹，淡淡的说。

然而，就在我迈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司徒破晓开了口：

“你一直都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做是一种交易吗？还是说，你只是将你周围的人与你的关系当做是一种交易？”

我静默的看着他，不置一语。

“那他们也是和你这一种关系吗？”

他们？

淡淡的看了司徒破晓口中的“他们”一眼，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

十六夜猛地收缩着瞳孔，眼中胀满了哀切与悲伤。他垂下眼眸，心中传来一阵绞痛。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什么？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心中又为何期盼着她会否认？

可是，这是事实。这就是真实。不能怪她，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只是一种交易。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发生了变化……他所不知道、不明白得变化。

穆然在笑着，笑得风轻云淡。眼中依然是满溢的温柔，温柔到了悲伤的地步。

“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如同你与他们之间的一样，那你是不是就会将‘在下’换成‘我’？”林修道。

“这有何区别？”

“……至少，听起来会亲近一些。”

“这算是交易？”我淡淡笑道。

“如果是呢？”

心，有点疼，却不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一切纯粹就是自找的。反而，有一种快感。

一种自虐的快感。

“条件？”

“嗯……叫我‘修’！”林修笑道。

“哎……？！”

我有些惊诧的看着林修，这什么意思？

“我的目的是让你叫我‘修’，如果你同意，我们的交易就成立。”

……修吗？

我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于是，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由于抽得急促，差点被呛着。

“可以。”我颔首回答，看向司徒破晓，“那你呢？不会是让那个我叫你破晓吧？”

看着看似玩笑的温柔，司徒破晓皱了皱眉，深呼吸了一口，决定将心中的话说出：

“……我曾经执着《春江花月夜》，决定不惜代价都要得到它。可是，半路却杀出来一个林修。”

意思是林修等于程咬金？

看来我又错了，我本以为林修与司徒破晓早就认识，看来是在那一次拍卖会之后的事情了。

“那为何又放弃？区区五千万对于司徒家来说，不是个大数目。”

“……那是司徒家内部的原因，在此不便多说，还请见谅。我能说的是，我之所以执着《春江花月夜》，那是因为我最重要的人曾经弹过与之相似的曲子。”

“所以你认为跟在在下身边，就会有关于你最重要的人的线索？”

司徒破晓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看来，我与你的交易不能成立。”我有些遗憾的说，“《春江花月夜》之于我只是偶然，或者说，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你们至于我都是一个偶然。当然，如果说是命运开的玩笑也可以。因此，我给不了你任何线索。”

“我从来不打算与你做任何交易。”司徒破晓道。

“噢？”我略略吃惊。

“之所以说这一些，只是想要告诉你，人与人之间，不仅仅只有交易关系。”

“……嗯，我知道。”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人与人之间，还有不能持续永久的爱，以及永远的背叛。

翌日，初回来了。她不仅带回了许多有用的消息，还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初回到集安国，四下打探都得不到穆夜的消息。似乎是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阻挠着，使得外界得知不了穆夜的消息。最后，初动用了秘密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初没有解释说明，而我也没有追问，才查到关于一些有用的消息。

穆夜现在被关在集安国王宫的地下囚牢，那是专门用来囚禁王室成员的。而穆夜之所以出现在集安国，是因为穆飞突然发了一封信给他，而后他就回到了集安国。至于信的内容就不得而知。穆夜在回到集安国就遭到的埋伏，之后就被囚禁。而穆夜被囚禁的消息是一个哑巴传出来的，他负责平日穆夜的饮食。据说，是因为他可怜穆夜，才冒险为穆夜传信。但这其中的真实性有多少，就有待商榷。

而初所带来的不速之客，乃是穆然、穆夜之妹、穆晚的姐姐——穆秋。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依然风华绝代。无论怎么看，都是美人一个。而且，周身散发着温柔高贵的气质，让人无不为之着迷。

果然不愧是集安国第一美人阿！这是我对穆秋的评价。

可是，同是穆飞的女儿，为什么穆秋和穆晚给人的感觉却是云泥之别？穆秋温婉大方，穆晚胆小孤僻；穆秋姿色过人，穆晚平凡无奇；穆秋……穆晚……如果想将这两个人的种种逐一对比的话，估计需要一个时辰。但是，不必浪费时间，直接总结：

穆秋与穆晚，等同于凤凰与麻雀。

穆秋显然花了很多时间才敢相信躺在软榻上，男子装扮、抽着烟，一脸懒散表情的人是她的妹妹。

看着穆秋不停变化的表情，我有一点愧疚。我这一幅样子，没出门居然也吓着了人，而且是这样的美人，真是罪过！因此，我责怪的看着初，准备将这一罪状转移给她。

不知者无罪。但是，初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

不过，让我感到有趣的是，穆秋好不容易接受她所看到的这一切，镇定下来，又在见到闻讯而来的司徒破晓与林修，如花的容颜顿时惨白不堪，好看的眸子也颤动不已。震惊、难过、悲伤、痛苦、绝望等情绪如同流行划过，在她眼中闪逝。

我熟悉这样的表情，那是不愿意想起的记忆因为什么而被触动之后的样子。但是，穆秋一直生活在集安国，这一次几乎可以算是头一次离开，因此不可能认识司徒破晓或者林修？可她明显是被因为这两个人而引发的情绪震动。

司徒破晓或者林修，与她有什么关系吗？

但是转念想想，这种想法似乎太独断了。司徒家的产业遍布朱焰国各地，集安国属于朱焰国的附属国，应该也有司徒家的产业。那么，身为家主的司徒破晓去巡视自己的家业，偶然认识穆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这怎么想怎么感觉是皇帝出巡，然后遇见美女，并理所当然的与之发生风花雪月的事情。最好的证据就是乾隆皇帝和夏雨荷，他们十分的符合这种逻辑。

至于林修嘛……呵，不管他是林修还是染谦，共同之处就是喜欢四处跑。林修行踪不定，换言之就是经常从这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简而言之就叫行踪不定；染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休假”，肯定不可能呆在府里。而且，染谦不是被穆晚所救了吗？能被几乎可以算是被关禁闭的穆晚所救，还照顾了他三个月，穆府的人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染谦能在集安国受伤，不论他如何受伤的，那他肯定在集安国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里，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有集安国第一美人之称的穆秋？

英雄爱美人，不是英雄也爱美人，就算得不到也要看几眼，包包眼福，修养不够的就在心中满足自己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幻想，这不能不说是身为美人的天生使命之一……我轻笑一声，发现自己越想越偏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