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了前方。司徒破晓立刻上前而去，那人附耳对司徒破晓说了一些什么。原本沉着冷静的司徒破晓面露明显的惊讶和不解，又看向了那几个人，而后点了点头，说了一些什么，转身朝他们走去。

“二位且慢！”

停下脚步，回过头，静静的看着司徒破晓。

“司徒公子，请问还有何事？”十六夜道。

“在下先请教一个问题，几位这一次是否要前去集安国，为了救人？”司徒破晓道。

“是，的确如此！”抢先十六夜一步，我笑着道。

穆然心中一惊，闪烁着视线转向了一边。而十六夜则疑惑的看着突然冷笑起来的温柔，此时此刻，他明显的感觉得到她所散发出的冰冷以及……悲伤？！

“方才在下接到消息，林修回到了朱焰国，说如果几位需要他的帮助的话，那两天后在炎都西郊等候几位。”

“是吗？多谢司徒公子。还请司徒公子转告林公子，在下很期待与他的见面！那么，请恕在下先行告辞。”说罢，与司徒破晓和火炼示意，转身离开。

想起曾经在某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突然的某一天，起风了……当时不太明白，为何写这本书的作家会用这么玄妙的话作为结尾。但是现在，却或多或少的明白了些许。的确，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我措手不及。

决定去集安国的事情，是不日前才决定的。因此，知道此事的，只有十六夜、穆然、初幻、初、花散里、染谦、染羽和我。十六夜不会泄露任何消息，因为要救的是他的主人；而初幻现在在沉睡，初绝对不会背叛这个身体的主人——穆晚，因此也不可能；花散里、染谦、染羽三人，虽然没有明确的知道我为何要去集安国的原因，但以他们的能耐多少也能猜到。而花散里绝对不会泄露任何消息，染羽则是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剩下的，就只有染谦和穆然。

染谦与林修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林修，有的只是染谦，以及染谦假扮的“林修”。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他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仰头望着天，突然想要问问苍天，我想要问它，穆然为什么要背叛我？

穆然，你为什么要再度背叛我？！

两日后，收拾好一切必要的东西，出了宫门。引领我们出宫的人，是十六侍女之一的水寂。

水寂是一个沉默之人，从头至尾，她只说过一句“请跟属下来”，便不再说什么。即使问起，她也只是用眼神或是肢体动作回答。她如此之行，并非是因为出于什么尊卑关系或是谨言慎行之类的，而是的的确确的不愿意说话。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如水一样寂静的人。

出宫的路线并不是直接出了后宫，从皇宫正门出去。反而是绕了大半个后宫，继而从一处偏僻的地上出去。那个地方虽然不如寒玉宫，但也十分的偏僻。或者说是，即使是存在，也如若不存在，就像是一个禁忌，大家都知道的禁忌，因而谁都不会去触碰，远远的都绕道而行，尽其所能的避开。

人类，毕竟是珍惜生命的。因为，那是一种动物的本能。无论人类将自己捧得多高贵，他始终还是一种动物。

只不过，这种动物，太傲慢了而已。

不知道绕了多久，我漫不经心的跟在水寂后面，直到水寂在一扇落漆的小门前停下脚步。

那是一扇约两米高的门，门上落漆斑斑，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虫蛀蚀的小洞。门上面爬满了绿幽幽的青藤，偶尔垂落下几根，看起来有一种荒凉的美意。

“穆侍屏，请。”水寂站在门旁一侧，恭敬的深处手。

“多谢。”

我了解水寂的意思，她的带路只能到此为止，接下来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此外，这是君后让属下转交给您的，并说，希望能够帮得上你。”

水寂从腰间掏出一块圆形令牌递给我，我没有犹豫、没有疑惑的接了过来，看也不看的丢给一旁的穆然。

“替在下感谢君后的相助，此次之恩，在下当永生难忘。”

十六夜有些愧疚的闪躲开眼神，带着一点稚气的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悲伤，使得他莫名的增添了几分成熟之感。穆然温柔的笑着，如同春风一样，任谁看着他，哪怕是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倦。只是，这一种微笑，给人太过不真切的感觉。我记得谁曾经说过，一直在笑的人，心里一定有着不能愈合的伤。如果是如此的话，穆然的伤是什么？

我管不着，不论他的伤是什么，都与我无关。但是，假若因为他受了伤，不管是曾经现在还是未来，就以此为借口或者理由来背叛我的话，那我未免也太悲剧了。虽然，穆然是不会以此为借口的，但这也只是我以为的。

我曾经以为，那个即使没有给予我任何誓言承诺的穆然，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因为，他看着我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了悲伤的程度。以及，那一天晚上，他在门外对我说的那一句话，我至死也不会忘记。纵使，他是对他的四妹穆晚所说的。

唯一一个还能保持观赏态度的就是初，现在她看似是初幻，无论言行、动作、口吻甚至是神情态度都与初幻无异。她含着笑意的眼里，满是对我的轻蔑、讽刺、厌恶以及恨意。

我微微一笑，与水寂点了点头，而后穿过那扇落漆的门。

门前是一条青石小路，小路湿滑，长满了苔藓，一不小心的话，就话滑到在地。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没有小心翼翼的行走，反而大步向前。即使是知道，这样行走，随时都可能摔一个四脚朝天，而后落得一个尴尬局面，并在身体疼痛的时候迎来十六夜、穆然的关心、担忧以及初的讽刺和嘲笑。

水寂一直站在门的一侧，直到那四个人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收回带着怀念与悲伤的目光，转身回走。

然而，还没有走到几步，就看见了其余的十一人依次站在前面。她微微一愣，而后露出难得的浅笑。只是，这个难得的笑，也带着浓郁的悲伤。

“姐姐。”

水寂与为首的水无点了点头，朝她走了过去。

水无收回望着那条青石小路的目光，也露出温柔的神情。这种神情，不是平时作为十二侍女的表情，而是另外一种更接近亲情却又有一点本质的不同的情绪。她轻轻的拍了拍水寂的肩膀，道：

“回去吧，君后还等着回复。”

就在水无转身要走的时候，水寂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有一些慌张的松开收，如水寂静的表情也带着一些局促不安。

“寂，想说什么就说吧！”

“姐姐，她……”

“别说了。”

水无一下子打断她的话，原本就欲言又止的水寂沉默了。她看着水无，表情恢复了平常模样，只是揉捏在一起的手，在纠结着，还微微的发着抖。

有一些事情，发生了就已经发生了，之后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现在的一切，是她的选择，以后的一切也是如此。当然，不只是你，水言、水青、水色、水绿、水尘、水皑、水乐、水词、水忘、和水咫也是一样。所以，寂，别再胡思乱想了，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只是我也真的没有那么多地心力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你们解释了。”

水无的声音听着清清淡淡，甚至有一些漫不经心和敷衍，可是，水寂能够听出其中的悲伤和疲倦。

三年了，这三年，若不是姐姐的话，她们十一人早就……只是，现在好不容易才……虽然，那个人并不是她们所期望、所怀念的人，可是，即使是这样，只要看见她，心中的伤就会慢慢的愈合。虽然，每愈合一次，不一会儿裂开的伤口就会更大。这简直就像是自虐一般的行为，然而却是她们的解药。

“寂，姐姐说，这一次如果她能回来的话，就会做出一个选择。所以现在，就别再说了吧！姐姐她……她也不好过。”

水言走到水寂身边，轻轻的挽起她的手，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们的水无。一阵酸意汹涌而来，声音变得哽咽、呼吸变得急促、就连心跳，也如同心疼一般跳动着。

其余的十人，都被这情景感触，纷纷的卸下了素日不同的面具，流露出忠实于自己心情的表情。但是，那些面孔上写着的，无一不是悲伤。

风，轻轻的吹过。它以极度温柔的姿态拂过万物，像是要安抚下这弥漫在世界的悲伤。可是，这让人错以为会安抚一切的风，却以来去匆匆，匆匆到还没有来得及将悲伤带走，就已经离开，不知去向何处。

太过轻浮的温柔，只会加深伤害。那样的话，还不如不要，那样说不定还要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