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绝若躺在床上,嘴唇干枯泛白,气若游丝,面容憔悴,无一丝血色,脖子上深深的紫红色勒痕触目惊心。即使如此,她仍是那么地美丽。淳于拿出一排银针为她扎穴,忽然深吸一口气,手中寒光一闪,一根银针直向她的死穴袭去,若非宇文轩反应够快,极时出手制止,思绝若定已悄无声息地失去生命。
“你身为医者,岂能做夺人性命之事!”宇文轩痛心地说。
淳于洛愤然将银针仍在地上,冷哼道:“医者父母心,你以为我愿意杀人?可是她是抱雪山庄的少庄主,她倾城绝色,又有祸国殃民的手段,不杀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在这后宫之中覆雨翻云吗?”
淳于洛缓缓了情绪,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你一向悲天悯人,菩萨心肠,可你也懂得权横利弊,天下安危与她一人的性命,孰重孰轻,你难道掂量不出?”
“天下人的性命是性命,她的性命也是性命。”宇文轩郑重道,“那日我既救下她,废了她的武功,就断没有不管她的道理。今日你若动手杀人,即使你有非杀她的理由,日后你的心必定会为此饱受煎熬,因为你是济世救人的堂堂医者。”
“真是如此吗?在宇文府中你惊心照料她,见她落水你毫不迟疑地跳下水去救她,昨夜她不眠,你陪着她坐了一夜。你费尽心思来到这宫里,到底是为了牵制她,还是为了保护她?”淳于洛这几日压抑的情绪终在这一刻全部暴发。
“我心里如何想,你我相识十多年,你会不知?”宇文轩哑然失笑。
“我知你向来对每一个人都心怀善意,对她,也未必就是儿女私情。但你与她相处久了,难保有一日你不会爱上她。此刻,我定要杀了她,一了百了。‘’
“我不会让你杀她的。”宇文轩闻言,护到思绝若身前。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既执意要护着他,怒我不再奉陪。”淳于洛大笑几声,将脸上的面具掀下,露出原本俊逸非凡的面目,施展轻空,飞出房外,身影很快消失在这夜色中。
“也罢。你这桀骜不驯的翩翩公子,本就不应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宇文轩歉然一笑。
“我不杀你,是觉得你心中尚有善念未灭。”望着思绝若,宇文轩自语道,“我不知抱雪山庄最终的目的为何,你将在这后宫中使何种手段。你若作恶我尽力阻止,你有危险我亦尽力护你周全。我有足够的耐心,等着终有一天,你能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而活,明白回头是岸。”
淳于若和他都是以宫陪嫁丫鬟的身份进入这宫中。前几日他离开皇宫去寻找左边,用的是家中高堂病重,宇文妃念及主仆之情,特准许他告假出宫这一理由。如今又一陪嫁丫鬟突然凭空消失,这要是有心之人追问起来,该如何回答呢?总不可能再故伎重施。宇文轩眉头一皱,拾起地上淳于洛扔下的面具沉思一会,复又展颜一笑,已有一计上心头。
窗外忽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响,暗夜里下起雨来。这一夜,有多少人嫌这雨声聒噪而无法入眠呢?宇文轩静静守在床边,淡淡地看着思绝若,轻轻一叹:“何人盼着你早日醒来,何人盼得你再也醒不来?”声音微不可闻,轻易被雨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