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雪山庄所处之山的山顶,暗藏着瑰丽而落寞的风景,没有人烟。左边习惯在凌晨的时候,携手惬意的山风,一个人走上去。在山顶上,低头可俯视芸芸众生,抬头可注视云卷云舒。山顶的风格外的有力,他的寂寞,他的痛楚,在这山顶之上,可任凭山风将其呼啸吹散。
那天,他竟然在山顶望见了那太过单薄纤小的人影,像在风雨中迷失的独自翩跹的小小蝴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来这山顶,不禁惊奇不已。
凌晨的天空泛滥着暧昧的蓝,天涯驻足着几朵流浪的白云,山风吹送沁人的冰凉。她一袭白衣,静静坐在山顶一块凸起的秃石上,那寂寞的背影突兀得像挂在天空游离的幽灵,摇曳着令人窒息的苍白的美,令他久久失神。
他走过去,自然地坐在她身边。他是仆,她是主,他这样擅自坐在她身边很放肆。他并非有意冒犯她,只是觉得她身边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在她没在此出现之前,他就一直坐在那儿了。
她并没有看他一眼,依然自顾自地望着地平线,安静得像天涯流浪的云。
“在想什么?”左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些。他木就是木讷少言,不懂如何与他人相处,从不主动开口与人说话。何况面对她,这个遗世而独立,美得不应出现在人间女子,开口和她说话,他需要许多勇气来酝酿。
“太阳从哪边升起。”思绝若没有看左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早习惯了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
他喜出望外,如做梦一般。没想到她竟会回答他,而且回答得那么孩子气。毕竟她与别人不同,她一出生就被抽走了作为孩子的生涯,习惯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无论太阳从东边还是西边,都不会从左边升起。”他只是随口说说,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以后她还记得。
闻言,思绝若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名叫左边的少年,只一眼,又转而将目光投到地平线上。
初生的太阳红得像婴儿的脸,明媚纯净。太阳与天涯流浪的白云擦肩而过,流云苍白的容颜泛起妩媚的胭脂色,宛若倾城的美人,矜持而又顾盼。太阳移动得格外缓慢,谁都知道他有多么眷恋多么不舍。但再怎么缓慢也终要分离。终于,太阳静静地远离,流云静静地驻足,这样静静的意境让人恍惚觉得他们刚才微妙的相逢只是美丽的错觉。
左边也许是太过专注地看日出,突然觉得太阳离他好近,近得可以像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那样感受到太阳的温度,近得像从自己身边升起。于是他在心里轻轻补上一句:“但若能忘记距离,太阳也可以从左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