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的竹舍，天已经黑尽了，莫邪在桌前耐心的陪着叶儿用晚膳，她吃得很开心，却吃得很少，竹舍外雨已经骤停了，空气新鲜极了。

“阿莫，你闻！空气的味道！”

用完膳，他陪着叶儿站在竹舍前，微黄的灯光下，叶儿迎风而立，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什么？空气的味道？”莫邪好奇的，空气也有味道？！

“是玲瑶碧落草的味道，你泡药澡时，就有这味药材！”

叶儿的嗅觉依旧在享受着竹林深处飘出来的药草香。

玲瑶碧落草？！那个专属于叶儿为他调配的药，这个熟悉的名字――

莫邪听她怎么一说，神丝在回忆的潮水中游离了一番后，才不紧不慢的仔细的闻了下，空气中还真有那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果然医女就是不一样，对药草竟如此灵敏。

“还真的是！”莫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的药香，生涩的野香不同于往常她晒干了的那种充满阳光味道的清香、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素衫医女，悬壶济世，善良无忧，每当骤雨初歇，他们俩就商量着攒足粮食，背着蔽篓，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古树林深处采药，一采就是三月半年的……

那些年，他们手拉着手翻山越岭，寻到了好些名贵药材，也赏遍了不少晨雾朦胧的山间景色，和余晖斑斓的林间小道，夜晚月光山林，清泉石流的静美时光，如此梦幻，到现在回忆起来竟那么不真实。

他们背对背依靠着，莫邪也曾在漫天星辰时，将她拥揽进怀，面对浩瀚星空向她许诺一生所爱！！

她会静静依靠在自己胸前，甜甜的笑。

……

莫邪心蓦地绞痛了一阵，有些悲伤是无法言说的痛，他们以前刻骨铭心的回忆，被后来猝不及防的一切改变的面目全非！！

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却看见叶儿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

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想起来从前……？

微黄的烛光，微香的空气，幽宁的竹林，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四目相视，又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那个无比美好的时光……

如果不是命运作弄，他们也许现在已经结为了夫妻，彼此共黄昏，问彼此粥温否？

“叶儿，对不起。”

莫邪伸手抚上她的眼角，那里面有无数为他流过的泪水，是他无法忘却也不能够补偿的，余生他保护她，以此来弥补内心里亏欠，不在让它们滑下她的眼眸――

“阿莫！”叶儿轻轻的唤着莫邪，仿佛又回到很多年以前了，那双泠泠的双眸，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

魔界似乎永远没有昼夜之分，黑与白都一样，阳光抵达到的亮光如月光抵达的亮光一样，微白色的夜景，宛如魔界是缥缈天宇间一位蒙纱女子，神秘妩媚又妖冶诡异！

“魔君。”

鬼卜星一身锦服加身，无比正式，走进大殿正向绂瑤行礼。

“鬼叔叔，这不是上朝时间，不用拘礼。”

绂瑤亲昵的叫着鬼卜星为鬼叔叔，鬼卜星眼底一抹惊喜升起。

“瑤儿可是好久没有叫过鬼卜星为鬼叔叔喽！”鬼卜星被绂瑤拉着在桌前并肩坐下，脸上洋溢着欣喜。

“是啊！记得上次叫你鬼叔叔时，是在三千年前……”

绂瑤语气突然滞顿住了，三千年前，父王母妃逝去在自己面前，鬼叔叔一直抱着哭的昏天地暗的自己，她嘴里只能喊着这个唯一还陪在身边的鬼叔叔。

“鬼叔叔，鬼叔叔……”

也许是那天她把这一生的鬼叔叔都叫完了似的，从此以后绂瑤再不会轻易叫过他鬼叔叔了。

鬼卜星知道，那是因为绂瑤长大了，变得坚强了。

“是啊，瑤儿，一转眼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长大了！”

鬼卜星沧桑的脸上神情凄然而骄傲。骄傲绂瑤变得如此优秀，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原本是喜事，气氛却凝重了起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