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暮云四合,残阳浅照。这漫长奔波的一日终于接近了尾声,只是对我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更难熬的行程之夜,因为一场更大的意外波澜正等着我们的到来
我们在一处空旷之地停了下来,还未来得及下马车,便见小童爬上马车,掀开了门帘,“霁月,你们今日坐了一日的马车,还行不行?”
“没问题!”
“在车上颠簸了一整天,快下来透透气,休息休息!”
“你挡在门口,我们怎么下去?”
“呃”小童登时一愣。
虽然没有夕阳,但是一里不同天的景象看起来还是别有一番趣味的,此时我们便处在了舒风之下的那一里天幕之下。今日连绵的暴风雨天,使路上来往的过路人极少,就连平时的集市也在这暴风雨天气下将近一个月未曾开市了。既然行人少,闲游出门寻乐趣之人也自然少了,这么一来那些商铺的生意自然也就淡了。
“上个月,我们金族商会的收入降了百分之三十,各地商会都在抱怨,一群没远见的利小之徒。”
“怎么?生意不好都找你的麻烦?”五哥看着同他抱怨的金嫣儿道。
“我这才出来几天,就有一大堆麻烦解决不了了,明明就是些脑筋多拐个弯就能解决的事情,商会每年花那么多钱,养了一群吃白饭的。”金嫣儿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就两个月之后再回,到时候清了一批蛀虫,好吃懒做之徒,不配留在商会高位。”
五哥斜眼一瞟,淡淡道:“既然要观察这么久,迟早想到了的结果,又有何好生气的!”
“因为商会那些人的无能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先前还想着自己远远高估了,没想到是我太低估了那些人,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嫣儿姐姐?”风霁月在一旁忐忑地看着金嫣儿瞬息万变的神情,担忧地望着,“周家的情况不知道现在如何?”
金嫣儿呆愣了半刻,抬起头来看了风霁月一眼,嘴唇启了启,道:“你不说我还把周泰巨那小子给忘了,如今商会老顽固固守成规,食古不化,让得今日的商会寸步难进,出了问题只会刁难,却不想办法自己解决,看来是注入一批新鲜血液的时候了。”
风霁月自然是听明白了金嫣儿的化外之意,周家是风族的主要经济来源,他当然希望周家,甚至周泰巨能给面前这位金族大小姐一个好的印象。
“那便好!那便好!”风霁月连续两声叹息,神情瞬间轻松了下来。
“怎么,你觉得我看好周泰巨,就说明他们周家没事了?”金嫣儿一面质问着风霁月,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份资料,“不代表他们有能力就说明生意一定就好了,你看上面的数据,也周家竞争的几个对手都在最近几年屡出齐招,抢了周家不少生意,就连不少老主顾都在慢慢流失。怎么,看了数据,你是不是应该在这段时间讨好我一下,这样我好给他们周家一丝喘息的机会,或者对他们稍微倾斜一些资源呀?”
“你有病?得治!”风霁月板着脸讽刺了金嫣儿一句。
“霁月弟弟,”金嫣儿对着风霁月撒着娇,“姐姐的病你帮我治治,那不很快就会好了吗”
金嫣儿话未说完,便朝风霁月身上靠了过去,复道:“你嫣儿姐姐可是很容易满足的,怎么样,这可是别人连半秒都不会犹豫的一件求而不得的顶好机会,霁月弟弟,要不要试试看啊?”
风霁月见金嫣儿身体向自己这边倒了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金嫣儿也半点没有在意,反正旁边还有一个板着面孔的阙贺离。她也正好趁此机会,好试探一下贺离大哥的性子。
哪知,金嫣儿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正在她要靠在贺离大哥身上之时,只见贺离大哥也往后退去两步,幸好她及时反映过来,及时抽力一扭,这才避免了一场倒地的尴尬场面发生。
金嫣儿俏脸一横:“两个半点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姐姐我给你们机会都不会珍惜”
一旁风一样从子君他们马车奔过来的司徒赫赫看着这一幕,露出遗憾之色,插言道:“嫣儿姐姐,他们不懂怜香惜玉我懂啊,这梨山别院呀,除了我和四哥要问懂几分风情的男子,那便只有我和四哥了,所以姐姐,你要是见到我和四哥都不在的话就千万不要用方才那一招,不然就只有白白丢脸的份儿了。”
“赫赫,你还真是不负自己风流的名声,”金嫣儿一声冷笑后,复调侃道,“不过我的油又怎会是你这种登徒子能揩到的?”
“嫣儿姐姐,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名声不好,但是对姑娘,我可是十分尊敬,特别疼爱的。”司徒赫赫连忙为自己辩解着。
金嫣儿露出好奇的神情,不由问:“哦,那你同我说说,你都是怎么疼爱别的姑娘的?”
司徒赫赫没想到金嫣儿会如此刨根究底的追问,微微一怔,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就像对待妹妹一样疼爱咯!”
“道行如此低,难怪只能挂一个风流的名声。”金嫣儿笑望着司徒赫赫,讽刺道。
向来脾气极好的司徒赫赫听了这句嘲讽,半点也没有生气的意味,反而笑眯眯地回应,“嫣儿姐姐,此话就差了,我待他们像妹妹并不是因为我不会,而是因为他们并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所以给那些姑娘留下些念想就好了。”
金嫣儿一个激动,顿时对司徒赫赫一顿叱喝:“无耻,最无耻的便是像你这种处处留情之人,还好意思说留念想,你怎么不说自己就只伤下人家姑娘的心啊?”
司徒赫赫也不着急,慢条斯理朝着金嫣儿使了个眼色,道:“哦?嫣儿姐姐如此讨厌伤了姑娘心的公子,莫不是姐姐也被伤害过?”
“放屁,从来都只有本大小姐伤别人心的份儿,哪个不长眼的敢看不起我?”金嫣儿瞟了司徒赫赫一眼,悠悠道。
司徒赫赫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往风霁月和贺离大哥二人看了过去。
“哼就那两个榆木疙瘩,离开窍还隔着十万年,即便是块朽木恐怕有这个时间也能修炼成个精怪什么的,就他们只怕再给个十万年,也只能是一滩烂泥了。”金嫣儿顺着司徒赫赫的眼神看去,大声嘀咕着。
“子君?”我也往风霁月他们方向看去,突然看着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被妙妙搀扶着下了马车。
今日,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子君,也比较少去探望她的伤势和病情,只是时常像去探望他的风霁月,或者过来查看我们情况的询问一下关于子君的事情。最近得知关于子君的太多不好的消息,让我总觉得不好面对他一般,生怕在他面前说错一句话,或者表错了情让子君产生些误会,如今看着子君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下来,顿时一种道不尽心疼油然而生。就好像我天生就该是为眼前这位孱弱的公子担惊受怕的命似的。
子君被搀扶着来到我的面前,面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声音微弱地道:“六公主,好几日未见到你了,还好吗?”
“我我还是老样子,你呢?”我柳眉一挑,吞吞吐吐的回道。
“我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比前几日好多了,如今吃了五王子为我配置的解药,蛊虫已经被杀了,只等着体内的蛊毒排除体外就没问题了。”子君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脸,依旧爽朗的笑容,耐心地回答道。
“子君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子君的话,凝神想了想,只好客套道:“我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在顺顺利利的接到伯母返回梨山,这样,你就能很好的为娘亲尽孝道了”
子君听了我的话,欲言又止地静默了片刻,神情温和的看了看我有些凌乱的头发,道:“公主你你今日的发髻束的真好看”
“哦是吗?这是嫣儿姐姐今早为了束的,姐姐说我的头发很漂亮,所以想为我束一个漂亮的发髻,不过,这一日的马车颠簸,头发都凌乱了”我目光游离,不敢直视子君那有些凄凉的神情,又想起这一里范围内,虽然微风和煦,可子君毕竟是个病人,继续道,“子君,外面有风,我还是陪你去马车上坐坐吧!”
边说着,边接过妙妙搀扶着子君的那一侧胳臂,带着他往他们马车方向走去。
子君唇角微勾,目不转睛地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着眼睛和头部。
我和子君的这段感情注定是不被祝福的,即便我再想证明子君流露出来的就是本心,可是面对所有怀疑,我也变得犹豫了。不是疑心子君的目的,而是希望我对子君的放手能够让他更好的留在梨山,更长时间的留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
可是每每看着子君凄凉的神情,我又变得心软了,又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他,帮助他,给他温暖,对他情绪或者感情有所回应,可是我很怕,很怕这种感情会瞬间崩塌,也怕子君真一如所有人怀疑那般,子君坏事做尽之后,突然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种心情只好只好选择了最容易选择的这种方法逃避
“公主”子君眉头极难察觉的微颤了几下,轻声道,“等身体好些了,我要向嫣儿姐姐也去学学束发,这样我日后也能为你束出更好看的发髻了。”
说起向我们口中的嫣儿姐姐学束发,不禁让我想起嫣儿姐姐那半分也舍不得吃亏的性子,即便是今日她自己主动提出要给我束发,也从我这讨要了一枚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血玉牡丹簪去,想到这,我忍不住眉间跳动了一下,道,“可是可是,我觉的找嫣儿姐姐学习束发,她应该要收很贵的费用吧!”
只是作为那枚血玉牡丹簪的酬劳,金嫣儿对我保证,在这外面出行的这段时间,只要她无事,便作为我的贴身近卫一样为我服务,尽管我不知道她为何会为了一枚血玉牡丹簪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但是总归拗不过她的固执,正好这枚血玉牡丹簪于我也并不是特别喜爱的那种,便只好应了她的请求,想着随她自己去吧。
这不刚上马车,坐了下来,金嫣儿也很快地从门帘处伸出了头来,对我温柔地笑着,道:“六妹,我可是个十分信守承诺之人,既然说过要做你的贴身近卫,那么我便绝不会食言的,这是作为我们商人的信义原则。”
“嫣儿姐姐,我早上迷迷糊糊都忘了问你,为何你会对我一枚簪子付出如此高的代价呢?我想这整个九天十界也没有几个人能让你心甘情愿,还是主动的要求贴身伺候吧?”我不解地问道。
“六妹,你可知我为何全身打扮都是红色吗?”
我懵懂地摇了摇头。
“因为红色是我用生命去喜爱的颜色,傻瓜!那你知道血玉都多难得吗?”金嫣儿朝我巧笑地复又问道。
我仍旧摇着头,随即又忆起些什么,道:“四哥说这块血玉是整个九天十界最大最纯的”
“没错,她不仅仅是整个九天十界最大最纯的一块血玉。那六妹你可知打造这枚血玉牡丹簪的人是谁吗?”
我复又摇了摇头道:“听闻是子胥他们族人打造的!”
金嫣儿听了激动地道:“没错,不光是子胥族人打造的,更是子胥他们靖人中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机巧大师打造的,所以这枚簪子除了她的原材料和颜色是我愿意用自己的贴身服务来换取之外,更是因为打造这枚簪子的人,因为他已经离世,而他离世后的每一件机巧或者物件我已经成为了绝品,每一件都被九天十界当成十城不换的绝世珍宝收藏着。这样吧,为了让你日后发现这枚簪子的珍贵,认为我占了你一个天大的便宜,我愿意为了这枚簪子还你三次人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