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上玉石阶,高大沉肃的御书房近在眼前,轻嘘了几口气,凤暖妖顺着打开一半的门缝闪身走了进去。
寂静无声的御书房内轩辕陇爵手支着额头,靠在窗边的软榻上休酣,卷翘的睫毛覆盖住那平日总是不见底的眼眸,苍白的脸庞透着淡淡的倦意,清浅却不均匀的呼吸证明他睡得并不好。
小全子静立在书房门口,看到凤暖妖进来,淡淡的点点头随后走出书房,顺带着将书房门关上。
凤暖妖微微一愣,关门干啥?难道这个温温皇帝有啥子事情要和她密谈?
轻手轻脚的走到软榻旁边,偷偷细看了一下那如玉的脸庞,突然发现他这个无害的样子好招人喜欢。
唉,想想其实他也蛮可怜的,生在帝王家已是不幸了,还自小被下了剧毒,若不是命大,哪还会有他的今天?只不过似乎活着更不消停,不止要忍受着身体的痛苦,还要防着所有的人。身边的人个个狼子野心,就连枕边人亦是不能相信,唉,何其悲哀!
过于专注的思考着事情的凤暖妖没有注意到那双漆黑的眼眸已经睁开,而且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
在她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从昨晚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御书房内,心情不知怎的乱的很。以前的事情一幕幕的飘过眼前,这时突然发现好像那个偶尔迷糊偶尔狡黠偶尔傻乎乎的身影在自己的大脑中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多。从最开始需要她身上的气味开始,再到她总是能给他带来开心的事情,沉闷无色的生活有了色彩。后来知道了她是女人,更让他好奇不已,天下原来还有这样的女人,只是,似乎她总是在不断的变化,他总是看不透她,可是有的时候却发现她很透明,一眼即明了。这么多的不解意外诧异堆积到一块,他迷茫了,认真了,可是现在却无力了。
有些东西就算是帝王也一样得不到,那就是人心,她的心没在自己这里,他不想要个没心的人,他要的是全心全意。
想到这,突然记起十几年前那个名满乾尊的智空大师曾为他批语,缘来而抛遗不去,缘未至而强求不得。或许真的是缘没到吧!
看着那个依旧神思飘忽的人,突然觉得释然不少,尽管还有点揪痛。
“小暖,这身宫袍很适合你啊!”轩辕陇爵突然说道,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
凤暖妖一惊,顿时回神,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和那颇有距离感的眼神,暗暗不解,“还好还好,对了,您封我做什么大总管,为什么呀?”心里觉得不妥,还是问问比较好。
“呵呵,你不喜欢么?从此以后让你也管管别人,不好么?”轩辕陇爵眼眸轻闪,说着。
“也不是,就是觉得奇怪。不过您既然封了我做总管,那我就不能让您失望不是,我一定会做好的。哎,对了,您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心里思量着,还是得问问,以表示她这个下属还是很关心领导的。
眉峰一动,轩辕陇爵心神一恍,难道这个网他出不去了么?
“没什么!对了,你现在就去内务府报道吧!和以前的大总管交接一下,然后就去熟悉熟悉后宫,从此,那里就归你管了。”移开视线,轩辕陇爵声线平淡。
“哦,好!”凤暖妖有些疑惑,这个温温皇帝今儿个怎么这么奇怪,弄得她也跟着乱乱的。
疑惑归疑惑,但人家都下驱逐令了,当然得赶紧走啊!
出得沉闷的御书房,太阳一下子照到身上,凤暖妖轻呼几口气,哎,从此以后她是总管了,皇宫的总管,可比那个心理扭曲的欧阳宇幻家的总管强多了,哇哈哈,早就听说后宫美女如云,这次得饱饱眼福了,哈哈哈!某人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恢弘华丽却异常清冷的安慈殿外,一袭紫袍的凤暖妖面色复杂,心内忐忑。身后一个灵秀的小太监不解的看看安慈殿,再看看那个在这站了半个时辰的暖总管,嘴唇动动复又闭上,知道不可以多言,但是憋着也难受不是。
“暖总管,您还要看多长时间啊?咱们可在这半个多时辰了,您再不进去,这安慈殿的门可要关了!”最后还是决定问问,要不这么站下去啥时是个头,毕竟这秋天的晚上太冷了。
“吵什么吵,杂家这是在练气功呢!这个时辰练气功最为有效,不懂就不要瞎问!”凤暖妖脸色愠怒,话落,甩甩袖袍大步走进那个香雾缭绕的安慈殿。
小太监一惊,完了,惹这位总管生气了,这位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啊!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去,忙道着欠:“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暖总管您不要生气,奴才以后再也不会了,奴才真的错了……”
凤暖妖皱皱眉,停下看着那个就差哭爹喊娘上吊自杀的小太监,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以后你只要不要那么多话,老老实实的,杂家保证你能活到死。”
“谢谢暖总管,谢谢暖总管,谢谢……呃?”谢着谢着反应过来不对劲,活到死?那不是说他还是随时都会死。
“啊,暖总管,奴才真的错了!”再次快步追上已经走出去的身影,大声的道着欠。
“嘘!”凤暖妖突然回头,食指放到唇上,示意他噤声。
小太监急忙伸手将嘴严严实实的捂上,生怕露出一个音,小命再没了。
凤暖妖伸手指指地面,意思告诉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小太监此时终于聪明了一回,重重的点着头,使劲的眨巴眼睛,意思他听明白了。
凤暖妖再次颇感无奈,偌大的内务府专门弄了这么个活宝来服侍她这个总管,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本以为自己这个总管是那个地方最大的官,结果到那里才知道,比自己大的官有的是。大概都知道她是皇帝钦点过来的,虽不敢面上不敬,但是在心里嫉妒不服的还是有好多,所以,能够打压她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留情。
她呢,新官上任,要人没有要势没多少,要钱呢,她放在哪里忘了!所以,还是先忍些日子,等到把这后宫混熟了,再收拾那帮孙子不迟。
呼了两口气,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
今天那个温温皇帝叫她过去,吩咐她到安慈殿,把那个拜佛吃斋很久的老太后顺着佛桌后面的一个暗道送出去,而且言辞之间的意思好像她若是愿意留在外面就不用回来了,宫里很危险,爱惜小命就走吧!
其实她也有注意到这宫里的形势,禁军换动频繁,而且听说已经有好多官员抱病在家,接连几天没有来上朝了。
而且那个温温皇帝的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好,脸色极度苍白,可是这些天也没有再叫她去‘抱抱’,估计真的要变天了。
叹口气,看着那恢弘的被薄雾笼罩着的灰沉沉的宫殿,大步走了进去。
檀香的味道弥漫整个空旷的宫殿,韵律均匀的木鱼声一下一下的从大殿的后方传来,清空的声音回荡在镶金嵌银宫殿的上空,使得空寂的宫殿透出几分萧瑟苍凉。
凤暖妖轻声走过萧寂的大殿,向后殿走去。
入眼的是阳光余晖斜照下暗暗点点的光晕,条条窗棂投影在虽是富丽堂皇但是尽显苍凉的宫殿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着着素色的宫袍,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
她看到凤暖妖走进来只是扫视了一眼,随即继续垂头静立着。
凤暖妖的眼中无一丝意外,视线越过老妇人看向那距离她五米之外的一个跪于蒲团之上,背朝着她们,面向佛桌上的菩萨,手中敲着木鱼的素衣夫人。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盛宠之时那富丽繁华的安慈殿,现在俨然就是个佛堂了。
凤暖妖轻声的走上前去,在距离那敲木鱼的夫人二米处停下,随即轻撩袍,单膝跪于地面,语气很是难得严肃的说道:“内务府小暖子参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