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道清了太多。
太傅沉默,转而抬头遥望山上洛太师墓碑,微微摇头道:“我既然输了,那便应该遵守赌约”。
“可大人,穆泽游说大泽跟草原,导致三国间陷入交战,你可清楚穆泽想要做什么”。
徐麟正色,目光阴冷可怕。
李鱼曾经找过穆泽,让他放弃那股想法,可对方不顾黎明百姓,依旧做了。
而且还加速了草原攻打北国的时间。
不过北国到京都城中有多少难民,就他刚刚,也见到不少北国人躲避在城门外。
太傅正色,道:“我说过,我不会前往大泽为官”。
“可你现在一旦离开大周,那便会被他人冠上一顶通敌之罪,加之以前种种,老师也再无办法”。
徐麟摇头,神情微涩。
太傅因为误信穆泽,将其举荐为使者替大周跟草原谈判,因此被有心人弹劾,最终丢了太傅的职位。
要是这次在走露风声,太傅前往大泽是应穆泽之约,恐怕还未走出大周境内,就会被周帝命人押回来,落得跟献王一个下场。
如今正直战事,要是被冠上通敌之罪,那就真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早已看透,徐公子又何必多言,陛下心怀大志,想要完成先帝之遗愿,可以容忍宵小之人,又为何不能容忍我这个心死之人”。
话落,太傅转身,向着自己管家陈明而去。
似乎看出太傅已经下了决心,徐麟张口,最终却又将口中话咽了下去。
不过,等太傅走出几米远,他还是忍不住叫道:“大人难道还看不明白?陛下完成先帝之遗愿后,想要开创的必然是古之盛世,到时需要你们这些殚心竭虑为天下黎明的人,他是断然不会让你前往大泽的”。
“他想要做一位雄主,自己得不到的,必然也不会让他人得到”。
徐麟看着太傅背影,却见对方毫不犹豫上马,也不知有没有听进自己的话,挥动马绳,带着陈明南下。
“穆泽,你的做法,必定会害了太多人”。
遥看太傅越走越远,徐麟咬牙,面上的冷意越发阴沉。
京都城中没有风,只有灼热的太阳。
徐麟往回京都城走了不远,旁边的树林中却走出一人。
那人看着徐麟,面上没有笑意,盯着徐麟的双腿看了许久。
“我一直在想,五年前曲坤被满门抄斩时,那个突然出现在大街上将夜馨救走的人是谁,我想到了监天司,也想到了青山院,直到有一日我去你家,见到了一把空荡荡的轮椅,地上有一排往外走的脚印,我才蓦然想起了你。
一个惊才绝艳,才华横溢的天才,怎么会甘心就此在轮椅上度过一生”。
李青摇头,面上有一股自嘲。
不止他,连带着京都城所有人竟然都被徐麟给骗了,而这一骗,就是五年。
“南岭世子成为了太子心腹,与你相比,他输得太过彻底”。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麟向前,一步步向着李青逼近。
他自己也没想到,今日出了徐府,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不过他既然打算再次落地行走,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况且,此地距离刚才太远,他跟太傅的对话,李青也不一定有听清。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李青正色徐麟,面色冷冽说道:“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徐月以及岳父大人考虑吧,这天下,终究是李氏天下,未来的帝主,也必然就是李氏族人,不会是他人”。
“这便是你选择太子的原因”?
徐麟差异看了李青一眼,五年前李青为了与穆泽撇清关系,毅然选择了太子一方阵营,经过五年,他早已成为了太子心腹,连南岭世子都有所不如。
前段时间李湛死了,南岭世子更是回到了南岭,京都城太子身旁,就只剩了李青一人。
现如今他的每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天命不可违”。
“何为天命”,徐麟冷声,想起自己妹妹在李青家中受的苦,双拳紧握,面色冷冽说道:“看在月儿份上,今日放你离去”。
说罢,徐麟抬步,直接从李青身旁而过。
穆然,他停下了脚步,而后扭头看着李青说道:“听说太子正在防备南岭世子,为了自己家人,你还是多思虑自己吧”。
话落,徐麟身影直接消失。
阳光炙热的官道上,李青沉默,他不得不承认,徐麟说的是实话。
太子曾经询问过他那句话,那就代表太子确实是在防备南岭世子了。
对跟随多年的同窗都能够产生疑心,何况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僚。
放眼前朝,有多少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不得善终。
李青沉默不语,最终还是无奈回了城中。
在裂化门外,北国逃难而来的难民暂住了这里。
他们没有房子,城中的客栈早已挤满了人,清水楼又居住不起,每日所能依靠的,便是那一棵棵高耸的大树。
今日的官道上,又来了不少人,面色憔悴,那是连夜赶路所致。
其中却不乏有年轻公子,穆泽看着这一幕,抿嘴沉默不语。
在他身边,从北国一路过来,只剩下了何玥来,夜馨以及晨言三人,其他人,都被他分散了出去。
暗阁的余孽虽然被大周朝廷清剿了太多,可依旧有所残留,看着逃难不断的难民,穆泽终究还是心有不忍。
此事因他而起,于是他让苒秀娥去寻找暗阁残留下来的旧部,让他们拿出巨资,用来接济这些难民。
至于现在结果如何了,一时间也是没有消息。
夜馨下马,给了一些难民吃食,在难民连声感谢中,他们留下了一些钱财。
“很快便会过去的”。
往回走途中,夜馨喃喃,像是在安慰四周的难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大泽也出兵了”。
正当穆泽他们停马等待夜馨回来时,一个难民从城中急速跑出,还来不及喘气,便对着大树下挤在一起的人大声说道。
显然,刚才在城中,他应该听闻到了什么消息。
至于怎么听到的,一个从北国过来的人都知道,想必城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了。
“唉”。
有人叹息了一声,扭头对那人说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们躲在这里,只能祈祷战争早日结束,我们可以早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