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他,应该早些时日为绮香和锦绣定上婚约,如此一来,即便皇上有意用李家的子女作为要挟她回来的工具,也不能强行纳娶原本就有婚约的女子为妃。
至于李家的男丁,自从他成为丞相的那日起,他便打定主意不让李家的子孙入朝为官,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被皇权忌惮,引来皇上的猜疑。
如今,暗潮涌动,李家的男丁倒是避过了被皇上当做棋子的机会。但是,因为绮香的心高气傲,看不上他在过去的两年里为她挑选的那些男子,最终,没能逃脱掉进宫的命运。既然她一心想当皇妃,眼下,也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心思快速地运转着,李筠霖忽然亲和一笑,将刚才便在他眼皮底下绑着红丝带的卷轴拿了出来,“找到了,到那边去打开来看看吧。”
一边往桌子的方向走,李筠霖一边说:“当初,我为你的娘亲画了不少丹青,但到后来,真正留下来的也没有几幅。这幅画,算是留下来的几幅当中最好的。
本来,在你离开的那段日子我也打算重新画上几幅,算是缅怀故人。只可惜,虽然脑海里对你娘亲的印象依旧,但那种姿态神韵,不真正看见,是怎么也画不出来了。”
李青曼轻脚跟在李筠霖的身后,心情不甚明朗。他让她放手去做,不用担心李家?看来,确实如她预料中的,他早有对策。
只是,即便李家的亲属大部分都避开了,李家的险境仍旧没有消除。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想着她……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装腔作势,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说实话,他并不欠她什么。
见李筠霖将画卷展开,目光扫向画卷上的女子,李青曼有瞬间的失神。
如画的五官,温暖人心的微笑,以及那娉婷袅娜的身姿,无一不彰显那个名为水悠然的女子,她这具身体的娘亲,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
被画中女子脸上的温和光芒所吸引,李青曼盯着画卷瞧了许久,蓦地,她身形微震,眼中闪过惊讶。“这……”她和水悠然长得好像!
“呵呵!”看着李青曼的表情,李筠霖亲和地笑了。“发现了?现在的你,和你的娘亲真的很像。不过,气质却不相同。
你的娘亲温柔娴雅,是个十分温顺的人。至于你……虽然我对真正的你了解不多,但是,只消一眼,我便知道你和你的娘亲个性完全不同。”
李筠霖说得恳切,脸上的光芒看上去似是带有几分怀念,又似带有几分自豪。
扫了扫李筠霖,又看了看画像,静默了片刻,李青曼轻声问:“这幅画,可不可以送给我?”
“这……”李筠霖有些迟疑。
“我两岁时娘亲便去世了,我对娘亲只有一个极为模糊的印象。若不是今日见到这幅画,大概,我都忆不起娘亲的全貌了。我想借着这幅画睹物思人,记住娘亲的模样。”李青曼说得诚恳,直直地望着李筠霖。
她虽不是真正的李青曼,但是,既然占据了李青曼的身体,还是要尽一些为人子女的本分的。更何况,戏演到这个份上,有了这卷画,等回到宫里,她才能减轻南宫宣对她的怀疑。
“既是如此,那你便拿去。”悠然在他心中,并不一定要靠一幅画来回忆。
“谢谢。”说着,李青曼垂下了头,再度打量了那幅画卷一番。
她看得出来,李筠霖很喜欢这幅画,却因为她的请求而忍痛割爱。她知道,李筠霖是真的将水悠然放在了心中,水悠然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感到些许安慰。
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李青曼与李筠霖一起将画卷收了起来,等着李仲业的到来。
待李仲业将几盘点心放到桌上,闻着刚出炉的糕点飘溢出来的清香和甜味,李青曼虽然感觉肚腹有些饿了,却不敢吃,因为怕吐。
这几日,为了避免引起冯保他们的怀疑,她已经不碰糕点了。平时,只是吃一些略带酸味的水果。
好在此前的三年她是住在冷宫里的,没有人清楚她的饮食喜好。对于爱吃酸的,她总会说,她习惯了吃略带酸味的东西,有酸有甜,方是人生滋味,以此混淆视听。
见李青曼只是看了两眼,并未有动手的打算,李仲业微微蹙了蹙眉。“青曼,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这些糕点吗?”
闻言,李青曼莞尔一笑。“当初离开相府后,有幸认识了一位夜公子,他府里的厨子很擅长做糕点。那时因为贪食,不小心吃多了,腻了味,后来便很少碰糕点了。
回宫后,因为宫里的御厨手艺也极好,看见糕点生得漂亮还是会忍不住。刚开始的时候,吃个一两块还不会觉得什么,但到后来,只要一碰糕点就会觉得肠胃不舒服,便不敢再碰了。”
说完,偷偷地瞄了瞄屋外的冯保,李青曼的眸底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幽光。
李筠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外面的人,偶尔,也会看一看李青曼。将她眸中的那抹狡黠收于眼底,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丫头……只怕,事实并非她说的那般……
眼眸微闪,李仲业将三叠点心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如此,那青曼还是少瞧这些糕点为好,免得肠胃不舒服,影响待会儿用膳。”
回头瞧了瞧屋外的人,李仲业道:“知道你和大娘她们有矛盾,等下,就我们三个在书房里用膳,就当作一家人团聚一下。因为不知道你要来,厨房也就是今早买的菜,比较随意,你将就着吃一些。”
李筠霖也插话道:“说起来,青曼还从未同我们用过膳,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也很难得,青曼可不要推辞。”
目光扫了扫二人,李青曼点了点头。“好。”
想了想,她问:“对了,府里可有大夫?”
李仲业挑了挑眉,“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睡得不太好。本想叫宫里的太医给瞧瞧的,但一想到宫里的太医一旦给人看诊,为了不懈怠职责,即便是根本无碍的小病,也会开一大堆药让你将养着。
是药三分毒,药非但苦,吃多了也对身体不好。而且,宫里人多嘴杂的,一点小病也会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我便想到宫外找大夫瞧瞧,最好是精通食物调理的,可以通过调节饮食来调养身体,不要用药。如果府里有大夫,我就不用等下再到街上的医馆逐个的看了。”
“宫里的太医的确不乏这种问题。既然你不想泡在药罐子里,那我替你看看吧。虽然我不精通你所说的食疗,但是,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开一大罐一大罐的苦药方。”
李青曼诧异地看向李仲业,有些惊讶。“你会医术?”但随之而来的是欣喜。
即使是府里的大夫,也难保会不小心泄露了她怀孕的秘密。李仲业好歹不是外人,如果是他,她倒是完全可以放心。
“嗯。”微微颔首,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李仲业伸出了右手。见状,李青曼将自己的左手递了出去,轻放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