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什么？”

“看到里面有一些管子，像是什么暖气管道。我正在看着，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个人没有头——当然不是真的没头，而是说这个人的头和一般人长得不一样，他的头就像一个水球。”

“哦？！”这个咨询师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后来这个奇怪的人告诉我，他们负责造梦，生产梦等关于梦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梦到自己有意识地进入梦境。”

“你所指的有意识是什么意思？”咨询师问。

“就是当我做梦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在做梦。”

咨询师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

“然后在梦里我不害怕任何事情，总喜欢遇到一些让自己感觉危险的事情。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时候，是非常兴奋的。但是这种时候非常少。不过自打我得了瞌睡症后，有过两次这样的体验了。”

“第一次我很快退出了梦境。后来自己又进入了，仍然还是原来的地方。我走进了那个万丈高的黑漆大门里，然后仍然看到那些管子。这个时候，那个奇怪的人仍然在那里，于是我就询问他一些事情。他说他现在没啥事，很闲，可以跟我聊几句。所以我就问管子的事情。他就指着那些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管子对我说，这些都是输送梦境的管子。有人在某个办公室写下梦的创意，然后把创意投进一个炉子里，炉子把创意燃烧后再经过一些复杂的程序，然后便把创意成品输送到管子里。这些管子通往另一头。这个人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我向另一个大房间里走去，脚下仍然是烟雾。到了另一个屋子，我便看到前面有管子的终点——另一头，这些管子伸出来，然后里面的成品就‘流’到底下接着的广口瓶子里。这些瓶子都是黑色的，所以我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所谓梦的成品是啥样子。”

讲到这里，小天也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然后我便看到一些工人把那些已经装好梦的成品的瓶子盖住，再贴上封条。封条上写着名字。那些名字都是人的姓名。我非常奇怪，问引导我参观的那个人，这都是些什么。那人说，这些瓶子上的名字，都要放到该放的地方，到需要的时候，在把梦的成品投入到每个人梦境中。”

“我问他，每个人的梦境也有所谓的输送管道吗？你们是如何把这些成品投进去的？这个人神秘地笑了一下（他那个奇怪的头，我当然看不到他的笑容，但能感觉到），说，这是机密。而且说，他能够引导我参观这些，也是我的机缘，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参观这些东西的。”

“我又问他，梦境是不是真的可以预测未来。他说，确实可以，不过这个即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预测师也未必能预测出来。我问他为什么，他摇摇头没说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我脑子里仿佛有个闪电闪了一下，突然问他，你们的梦境的编剧是如何写剧本的？他写剧本一定很费脑子吧？”

“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我恨透了这个人。我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在这梦境里面居然也有这样的事，我以为只有在人世间才会有人发牢骚呢。他说，你知道那些剧本是怎么编写出来的吗？其实很简单，就是他胡乱编的，他编的每个故事都是抄袭别人的，都是根据别人的剧本进行篡改，他只是把别人的故事里的人物改头换面了，然后换做自己的……”

小天说到这里，咨询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可以预约下次的咨询时间。需要现在预约吗？”

小天想了一下，“那我想想再预约吧，我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维。”

“好的。”

关上电脑，他看了一下外面，只见树叶把透过来的阳光过滤了一下，然后洒在屋里，弄得墙上是斑斑驳驳的树影。

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没有人。这是他很享受的。他很久没有这么享受过了。以前在家里，总是被父母管控着，后来他和其他同学合租，也是相当别扭。现在，他是自由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够享受多久的自由，但能享受是好的。人如果能预测未来的话，有时候就便能珍惜当下。如果你预测未来的生活可能不好，那现在得赶快享受当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当然，如果你能预测未来比现在好，那你现在最期盼的，就是赶快把当下的生活过完。

当然，预测只是一种想象。他有时候想进入“梦境宫殿”，但只去了两次后，后来就很难有机会再进去。

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倒是一种享受，后来感觉就没意思了。他常去街上逛，发现市中心火车站附近的地道桥下面有一些卖宠物的，这些宠物有宠物兔，宠物狗，宠物猫。还有他没见过的另类的宠物——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仓鼠。

各种宠物集体卖萌，宠物狗和猫都长得乖巧可爱，圆圆的头转来转去，很讨人喜欢。所以从旁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然后有的人蹲下来去逗它们。然后它们发出各种萌化人心的叫声。

虽然有很多人驻足观看，但并非卖得特别快。你站在那里看的话，很久才看到一只宠物找到主人。这个很久是多久，他不知道。不过后来他才知道，街摊上卖的宠物大部分都有病，所以只要是知情者，都不会选择去那里买。

当时他不知道，所以他就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他本来很喜欢小狗，但是他觉得他还没有条件去养狗，因为养狗的话，你不能随便搬家——比如你去外地的话，没法带着它。而且你每天还要遛狗，所以他最后选择了小兔子。而且他惦记小兔子已经很久了。以前他没有养过宠物，因为父母不同意养那玩意儿。他在很小的时候，家里只养过鸡。后来别人送给他家一只鸽子，但是后来被父亲赶走了——而且那只鸽子的腿受伤了，所以后来他也不知道那只鸽子后来怎么样了。

现在，他总算自由了，可以养自己喜欢的宠物了。他挑了一只正在啃食萝卜的兔子。那只兔子被装在一只红色的小笼子里，那只红色笼子四方四正，大小大概是xxxx。

然后他带着那只笼子回家了。一路上，那只兔子被放在车子筐里，因为来回颠簸，那只兔子仿佛一个人坐在一辆颠簸的轿车里一样，身子被来回甩。

回家后，他把笼子打开，试着让兔子跑起来。那只兔子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所以各方面担心。兔子待在笼子里不敢出来，他只好伸出手把兔子拿出来。兔子的大小也就一巴掌，或者说比巴掌大些。

出来后的兔子开始待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才开始一点一点跳起来……

那只兔子在屋里欢快地弹跳着，小天看着很高兴。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看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不自由时，心里难过。然后自己买回来，给它自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善事一般——觉得是自己给它们自由了。然而，这样做其实也是很自私的。

小天总是这样，想的太多。他正在想着，突然感觉地面在颤抖，进而摇晃地特别厉害。整个屋子在摇晃。

“地震啦！”小天想跑出去，但是那扇门却怎么都拉不开。就在这时，地面上开了一条缝——这条缝就开在他的脚底下，于是，他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