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雨花台出来,佟佳皇贵妃因着方才玄烨的态度,脸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她看了看被太监们抬出来的扶摇夫人,脸色便如同六月里的飞雪,沉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且都随着本宫去邀月宫,谁要是敢托病不来,以后便也不用跟着回京城了!”
佟佳皇贵妃的眼色分明扫过跪在那里的林嫔,而初瑾亦是苦笑,这话何尝不是说给她听的呢?
于是她少不得勉强打起精神来,跟着佟佳皇贵妃一起来到了佟佳皇贵妃所居住的邀月宫。
此时,佟佳皇贵妃在正位上坐定了,初瑾在佟佳皇贵妃的右下手坐下,其他的人便全都跪在了地上。
佟佳皇贵妃才坐定,便迫不及待得问,“妖姬人呢?”
“在这里,娘娘。”说着,便有几个小太监将昏迷中的扶摇夫人抬了进来。
扶摇夫人才刚被抬进来,妃嫔们已经忍不住挡住了眼睛,不去看她那惨烈的样子。
“哼!这样的狐媚子,也只不知廉耻的人才会做出如此的浪态来!本宫今日叫大家来,就是要大家都看看,这样的狐媚惑主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佟佳皇贵妃冷声说完,便扫了跪在地上的妃嫔道:“依照诸姐妹的意思,要如何惩罚她才好?”
“皇贵妃娘娘,这胡姬如此的不知廉耻,不如处以猫刑,把野猫跟她关在一起,抓烂了她的那张脸!”一个妃嫔如此说。
“猫刑?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佟佳皇贵妃点点头,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看向了跪在那里的林嫔,扬声道:“林嫔,这胡姬既然是你阿玛的部下进献来的,想必你也更有发言权,你说,本宫到底该如何处置她?”
林嫔眉心一跳,几乎不曾发作起来,佟佳皇贵妃这样问她,摆明是给她难看,这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如今佟佳皇贵妃却如此大喇喇得直接问她,也难怪她神情如此灰白了。
“皇贵妃娘娘说笑了。”林嫔到底学乖了,将那怒气硬生生得吞了下去,抬起头来,依然是波澜不惊的一张粉脸,“这胡姬既然是朝中大臣献来的,自然跟臣妾没有半分关系,皇贵妃娘娘想要如此处置也是娘娘的圣明,臣妾愚钝,怎可以替皇贵妃娘娘拿主意?”
“林嫔娘娘才养了几个月的胎,怎么口齿倒是如此伶俐了呢?”一边的一个小贵人便笑笑,扯了水袖挡住了嘴巴,掩住了自己满脸鄙夷的笑容。
另一个妃嫔如实说:“听说若是怀了女儿母亲便会格外的伶牙俐齿,可见咱们大清朝又要多一位小格格了,只是但愿这位格格能够福气大些,平平安安一些罢了。”
“哎,小格格也好,小阿哥也罢,总之你我都不似林嫔这样的有福气,能够一击即中,一举得以怀有龙裔呀。”另一个人如此说。
林嫔如何受得了这些人如此的排揎?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还是初瑾看不下去对佟佳皇贵妃说:“娘娘,林嫔毕竟身怀有孕,还是先叫她起来坐着说话吧,万一她肚子里的龙裔出了问题,到底是在邀月宫出的。到时候连累了皇后娘娘,反而不美了。”
佟佳皇贵妃听初瑾这么一说,也只得吩咐人给林嫔抬了张凳子来,“你坐吧。”
谁知林嫔反而不坐了,她只是冷冷的扫了初瑾一眼,站在那里昂然道:“狐假虎威,我不要别人为我说好话!”
初瑾却是噙着一抹笑意,看向了林嫔,淡淡道:“咱们既然都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也都是一家人了,是一家人便会互帮互助,本宫自然不会眼看着妹妹受委屈的,妹妹你说是吗?”
林嫔虽然性子有些傲,但不是不知好歹的,所以她也只是嘴巴上说说罢了,当下也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佟佳皇贵妃在一旁冷眼瞧着她俩,顿了顿,才道:“长欢,太医们可是给皇上检查完身体了?可查清楚到底皇上为何会在雨花台骤然晕倒?”
长欢听见她如此问,早已将在外等候的太医们一一唤了进来,妃嫔们皆举起扇面挡住自己的脸颊,静静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
“皇贵妃娘娘,微臣们为皇上查验身体,发现皇上之所以会骤然晕倒在雨花台,主要是因为在皇上的饮食中,发现了女儿俏。”
佟佳皇贵妃听闻,皱着眉头问道:“女儿俏?这是什么东西?”
“是,是一种用于闺阁之中取乐的东西。”太医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呀——”听得闺阁中取乐这几个字,站着的妃嫔已经都羞红了脸颊——谁都知道,这用于闺阁秘戏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哪里,到哪里弄得这些脏东西来!皇家园林之所在,居然还有人胆敢弄一些这样下三滥的东西给皇上用!真是该死!”佟佳皇贵妃显然也是极为震惊,猛然一拍桌子,妃嫔们立刻吓得重新跪倒在地,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娘娘。”初瑾独独是不跪的,只是说道:“先别忙着生气,正经查出来到底是从何而来就是最好的了。”
“不用查了,还查什么呀——人是明相大人部下送来的,定然是明相大人指使那个胡姬用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了皇上呗。”一个妃嫔如是说着,她向来不满林嫔,巴不得这件事可以和林嫔扯上点关系。
“就是就是,定然便是那明相故意指使那狐媚子做的——”另一个如贵人才要说,冷不防那林嫔一下子到了她的跟前,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什么样的人,嘴巴也敢这样的到处胡吣!我阿玛为了大清朝做了这么奉献,做了多少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可是知道?”
“林嫔——”华嫔冷笑一声,道:“论理,我们家虽然不及你们家那样的威名显赫,到底却是皇上的妃子,我们是主,你阿玛是仆,就算我们这主子再卑微,可是也照样是你阿玛的主子,怎么,主子说仆人几声也不行了?这是哪家的规矩啊!”
“反了反了!皇贵妃娘娘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如贵人听见有人为她撑腰,顿时醒过了神儿来,急忙跑到佟佳皇贵妃的跟前跪下,哭得泪眼模糊。
“林嫔。”佟佳皇贵妃看向站在那里的林嫔,口气平淡得犹如春天里的一场漫漫杨花,“是与不是,本宫查明白之后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若是果然不管扶摇夫人的事儿,那么——”
说着,她的眼神淡淡扫过跪在地上的如贵人。
如贵人哭得颤颤巍巍的身子一抖,继而低头道:“那么臣妾愿意向林嫔娘娘负荆请罪!”
“如此甚好。”佟佳皇贵妃微抬眉毛,唤来了站在一旁的御林军,厉声道:“去,彻底给本宫搜查一下扶摇夫人所居住的瑶光阁,记住,不要有丝毫的纰漏,不然本宫便摘了你们的脑袋!”
“是!”御林军忙不迭的去了,剩下初瑾等人这些人独独在屋子里呆着。
一多会儿的功夫,御林军仍然回来了,只是脸上颇有些灰败之色,“回皇贵妃娘娘,臣等并没有在瑶光阁中找到任何的女儿俏之类的违禁药物。”
“啊!”此言一出,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如贵人肥嘟嘟的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上,却被林嫔瞧见,冷笑一声道:“如贵人,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的么?果然是要来给本宫负荆请罪的么?正好本宫瞧见后山上的荆棘倒是长得颇为茂盛,还请如贵人脱光了衣服,赤裸着上身,来给本宫请罪吧!”
“皇贵妃,皇贵妃娘娘……”如贵人吓坏了,原本就泪痕斑斑的脸上,此刻更是一片惶恐,她涂了极其厚重的粉,在泪水的冲刷下倒是显出了一条一条的痕迹,看着让人心底生厌。
佟佳皇贵妃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道:“愿赌服输,你自己与人打得赌注,自己需得遵守才是,长欢,还不快扶着如贵人下去准备好好地跟林嫔负荆请罪?也好告诉其他人,若是没有本事,就不要红口白牙得到处胡说,免得丢脸!”
听佟佳皇贵妃这样一说,原本污蔑扶摇夫人的几个妃嫔全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眼看着搜查不出什么来,佟佳皇贵妃便起身道:“今日闹了这么一场,本宫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娘娘,臣妾有一句话,必须要告诉皇贵妃娘娘!”忽然宝贵人从外面闯了进来,一下子便跪在了佟佳皇贵妃的跟前,一脸的义愤填膺。
“有什么话不能明日说吗?今日本宫也乏了。”佟佳皇贵妃神色果然是有些倦倦的。
“事关皇上龙体安康,臣妾不得不说!”宝贵人绝少有这样激烈的时候,今日却不知道为何,竟然如此执着。
佟佳皇贵妃也似无奈的样子,只得回身又在椅子上坐下来,吩咐道:“那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