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瑾正在瞧着有趣,忽然花丛中闪过来一个人,她定睛一瞧,那人可不就是林贵人吗?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林贵人这么着急地跟了上来,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这样想着,初瑾只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朝林贵人笑笑,“林贵人?又在这里碰到了,真是好巧。”
“瑾妃娘娘。”林贵人乖巧得行了一个礼,便在初瑾身前站定,含笑说道:“并不是巧合,是轻臣妾就想找娘娘说说话,所以来特意赶过来的。”
初瑾好整以暇,道:“哦?没想到林贵人还想要问本宫一个冷宫弃妃问题,只管问吧,本宫有问必答。”
林贵人大眼转了转,终于落在了初瑾隆起的肚子上,眼里渐渐浮现出无限的欢欣跟羡慕的神情来,迟疑了半晌,她才道:“臣妾想问一下娘娘,到底如何才能身怀龙裔呢?”
初瑾一怔,再也想不到林贵人竟然会问她这个问题,难道这个林贵人真的如她表面那样蠢笨吗?
所以初瑾只是淡淡笑笑,风轻云淡道:“怎么林贵人不去问太医这样的问题,反而来问本宫了呢?本宫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才得以怀上龙裔,林贵人还年轻,以后还多得是机会跟皇上亲近,兴许亲近多了,也便能顺理成章得怀上子嗣了。”
初瑾闲闲说完,便懒怠再去看林贵人的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谁知林贵人却走上前来,大眼睛里忽然闪着热切的光芒道:“臣妾知道,瑾妃娘娘你喝过皇上赏赐的送子汤对不对?”
“送子汤?”初瑾眯起眼来,定定的瞧着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儿,“你如何会知道本宫喝过皇上赏赐的送子汤。”
“瑾妃娘娘,这紫禁城后宫之中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秘密,只要你想要,就肯定会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林贵人笑的宛如一只雪白的小狐狸,透着几分狡黠。
初瑾低低叹息一声,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在这个紫禁城之中,所谓的天真烂漫不过是一种障眼法——一种让君王迷醉的障眼法罢了。
“那么,林贵人想必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吧。”初瑾淡淡笑笑,扶着采薇的手臂想要站起来,“如何林贵人觉得送子汤那么管用的话,那就不妨也去煮了来喝,林贵人那样的聪明,连这样机密的事情也都能打听出来,何况是区区一个药方子了,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
初瑾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林贵人呓语般的声音,“我昨儿问皇上要了。”
“要了?要什么了?”初瑾听闻这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要送子汤,臣妾说既然皇上都能赏给瑾妃娘娘,为何不赏给臣妾?臣妾也是十分真心的爱皇上的,也很想诞下皇上的孩子啊!”林贵人喃喃说着,大眼里的神情像是陷入了梦幻之中一样,“可是您知道吗?您可知道皇上他是怎么说的?”
初瑾忽然很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玄烨的话,不由得问道:“怎么说的?”
“皇上说,送子汤那样的东西,岂是人人都能喝的?臣妾便发了怒,就耍赖说皇上成日里说喜欢臣妾,难道都是假的了么?难道在皇上的心里,臣妾还不如瑾妃娘娘吗?”林贵人悲愤得说着,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初瑾一怔,再想不到玄烨竟然会这样说,不由得呆住了,不由自主地问道:“皇上呢,皇上又说了什么?”
“皇上说了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瓜尔佳氏初瑾,你知道我最恨的是谁吗?不是佟佳皇贵妃娘娘,也不是其他的妃嫔,而是你!你看起来整日在延禧宫里呆着不出门,可是皇上的心,皇上的一颗心从来都只在你的身上!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占尽皇上所有的宠爱,我哪一点比不上你!我不服气,我一点也不服气!论起对皇上的情意来,瓜尔佳氏初瑾,我比你多多了!你不就仗着自己一副孤冷的姿态来吸引男人的注意吗?哼,我便知道,男人都喜欢你这样惺惺作态的!以前的哥哥,后来的曹大人,各个因为受你的连累而落魄!瓜尔佳氏初瑾,你到底是不是人,还有没有心肠!”林贵人忽然这样嚷了出来,倒是声音十分之大,又脸上红霞一片,似是十分悲愤。
初瑾一颤,“曹大人?曹大人如何了?如何受我连累落魄了?”
“哼!你不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了!你当真不知道曹大人因为跟你走的过近,所以被皇上贬为了国子监祭酒,只是做一个闲散的清官,再也不御前侍卫了么?”林贵人说着说着,看向初瑾的眼神里全是鄙夷。
初瑾却是震惊至极,“什,什么?曹大人他居然被贬为了国子监祭酒?这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我却不知道?”
采薇见她脸色大变,不由得上前紧紧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其实曹大人早在四个月前就被皇上贬官了,只是当时曹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娘娘,毕竟,娘娘当时怀孕也正在初期,最是不稳定的时候,如果告诉娘娘,只怕娘娘一时动怒,到时候再伤及腹内的小皇子就不好了。”
初瑾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要丧尽了一般,颓然靠在采薇的身上,她抓住采薇的手,看向采薇,无措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很久没有见到曹大人了,那她,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娘娘,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屋再说吧。”采薇忽然紧紧扶住初瑾,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不容我质疑的扶着她往回走去了。
“采薇,采薇,曹大人如果有事的话,那歆宜,歆宜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她会过得好吗?曹寅有能力照顾她吗?”初瑾心心念念的还是歆宜到底好不好,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但现在却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
采薇紧紧扶住初瑾,安慰她道:“小格格吉人自有天相,娘娘就不要担心她了,何况曹大人虽然被贬官了,仍然还是一个官儿啊,何况曹大人家底是殷实的,我相信他定然可以好好照顾小格格的。”
顿时,初瑾只觉得肚子忽然痛了起来,再也不能支撑到延禧宫,她低头一看,却只瞧见稀稀拉拉的鲜血从双腿间淋了下来,她眼前一黑,便再也支撑不住,就地坐了下来。
采薇伸手想要扶起初瑾来,谁知道她的双腿却虚软的根本站不起来,眼看着血越流越多,她只失声喊道:“采薇,快,快去叫太医来!”
采薇慌忙要去,只剩下初瑾一个人坐在这里了。
等着太监与宫女们将初瑾挪回延禧宫之后,太医们来了,不免又是一番忙碌。
一番诊治完毕,太医们才与初瑾说胎儿无碍,让她不要挂心,只是嘱咐她以后再也不能像今日这样,急怒攻心了,不然的话,到时候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说到急怒攻心,初瑾不免又想起林贵人,只是林贵人却是乖觉,早一溜烟地跑没了。
采薇听说这事之后,不由得忖度道:“娘娘要当心,只怕是来者不善。”
“我昔日险些误了她的大事,今日她跟我说的话,未必也是诚心的,还是算了吧。她毕竟还小。”初瑾只觉得捡回肚子里孩子的一条命已经要很惜福,再也不想去惹什么争端。
“娘娘。”采薇看着初瑾,欲言又止,“不知道有句话当不当讲。”
初瑾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只管说吧,咱们两人之间,又有什么不能够说的呢?”
采薇看了门外一眼,终于低声道:“其实林贵人她一直对您有不臣之心,您现在在休养所以不知道,可是她自己私下里在佟佳皇贵妃面前还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其他妃嫔面前,对您从没有过一句好话,可知道曹大人被贬官的真相吗?”
初瑾顿了顿,吩咐道:“你说。”
“曹大人被贬官也多是拜林贵人所赐呢!听说她在皇上的面前说曹大人昔日在她纳兰家作客的时候,言语中似乎带着对您的倾慕之情,而且,她还说几年前您还未入宫的时候,曹大人有一次喝醉了酒,说他自己瞧上一个姑娘,意欲求了来做妻子,在座的宾客都问他是哪家姑娘,他便说是您了。”采薇轻轻说着,将许多初瑾不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初瑾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只是顿时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曹寅之所以被贬官,全是她的功劳。”
她心头怒极,可是也知道不能发作出来,林贵人再怎么样的胡闹,终究她的哥哥还是纳兰性德,她本就对纳兰性德有愧,现在对纳兰性德的妹子自然是不能不手下留情了!
所以初瑾终究只是噙着一嘴的苦涩,道:“林贵人那样的年轻不懂事,也难免会有这样失语的时候,女儿家嘛,听到了几句闲话就胡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