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初瑾连站都站不稳了,心中感叹着:好狠毒的一招!
王九福,你果然是恨毒了我!我叫你心爱的采薇去给佟佳皇贵妃做卧底,几次将她置于生死关头,你如今也想要用这招来报复我,让我也亲口尝到那万箭穿心一般的难过么!
你好毒的心!
可即便初瑾此时再恨,王九福也已经跳崖死了,如今她只好见招拆招,首先要保全的便是玄烨的龙体。
于是初瑾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其他众人也随着她一起跪在地上,不住哀求。
玄烨叹一口气,将初瑾扶起来,看她一眼,十分忧愁,“你叫朕如何是好?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这金针刺心之罪,朕定然要与你分担。可是朕也知道,若朕如此做了,那才是将你跟孩子置于火堆上烘烤,初瑾,朕心里的难处,你可知道?”
初瑾含泪点点头,抱着歆宜,依偎在他的怀中,哽咽道:“皇上对臣妾的心昭然若揭,臣妾早已感同身受,歆宜她是臣妾与皇上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臣妾珍视她如同珍视自己的生命。如今就算臣妾为此死了,臣妾也甘心情愿,因为她是皇上跟臣妾的骨肉啊!”
她这番话情真意切,是掏心窝子的话,玄烨自然感觉得到,玄烨不由得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亦泪如雨下,“朕无能,是朕无能。”
“皇上!”其他人见天子自责,便又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是臣等无能,臣等无能啊!”
初瑾从玄烨的怀中抽身,擦干了她的眼泪,坚定道:“皇上,不要多说了,臣妾心意已决,不如今日便开始抽取臣妾的心之血,为歆宜解毒吧。”
曹寅听闻,在一旁说:“娘娘不可,娘娘现在的身体太弱,总得将养一段时间,这抽取心之活血是一项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若娘娘不提早固本归元,恐怕到时候凶多吉少,小格格的毒已经种下,只要在这半年内解毒,早解毒晚解毒其实并无差别。”
初瑾却是毫不犹豫地说道:“虽这样说,可是本宫还是希望早点为小格格解毒,你且说要养多久才可以吧。”
曹寅恭敬道:“不多不少,恰好也要十天。”
“十天。”初瑾低头忖度,有了这十天的时间作为缓冲,或许她就可以再想出其他的什么法子,化解了眼前的这个危机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神色也宽慰了许多,“十天便十天吧,曹大人,如此本宫便要麻烦你为本宫熬制药草,本宫可以尽早调理好身体,为小格格解毒。”
等着初瑾送走了玄烨、曹寅等人离开,她已经是疲累的不行了,她将歆宜抱在怀中,自在床上歪着,吩咐人去将纳兰性德偷偷叫了来,然后便只留下文滢、采薇等她的亲信。
寝殿里和风习习,吹拂着纱帘,送来清荷的香味,让人闻着昏昏欲睡,可是在座的几个人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初瑾叫素岚检查了,看四周确实无人这才叫她关了门,对大家说:“容若,想必你也知道了刚才曹大人所说的话,这件事难办不在于取血,而在于,我并不是歆宜的亲生母亲。”
初瑾的话一出口,采薇瞬间错愕了,“娘娘,那,那小格格是谁的孩子?”
“安宁的。”初瑾现在累极了,疲惫道:“我的孩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人害死了,容若为了保全我,不得不偷偷抱来了安宁的孩子狸猫换太子,将我的那个死去的孩子抱给了安宁。”
“啊!”采薇低呼了一声,迅即便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那么娘娘,若是要金针刺血的话,还得用亲生母亲的血,那么这样一来,您,您不就暴露了吗?”
初瑾点点头,心事重重道:“我烦就在烦在这个地方,不过我想了,就算本宫把这一切的事情都跟安宁坦诚了,只要能换回歆宜的一条命来,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是我会要求安宁饶了你们大家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人无尤。”
“娘娘,还有十天呢!相信这十天里咱们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来,素岚,你看的医书最多,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的解毒办法了吗?”文滢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了,紧张地问着素岚。
素岚却是摇摇头,皱眉叹气,“其实,我连这个法子都不知道,若不是曹大人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怪的毒,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解的。”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娘娘死吗?”采薇吓得不行,在一旁焦急道:“纳兰大人,您倒是快想想办法呀。”
“办法?”纳兰性德忽然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初瑾,“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这个法子未免太阴毒了,想必瑾妃是不肯答应的。”
初瑾瞧见他的神情,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郑重其事道:“那你就不要说了,这个办法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倒是文滢急坏了,道:“什么办法,纳兰大人您快说呀!”
纳兰性德看了初瑾一眼,轻声道:“宁贵人一直在摘月阁足不出户,自然不可能知道这金针刺血的事情,这些天我一直照顾她,关系也算是交好,如果我去求她,说我自己得了一种奇怪的病,非要金针刺血不可,我宁贵人云会帮我这个忙的。只是咱们并不知道如何取血,万一失败了,宁贵人便只有一个死字。”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我绝不会允许安宁再出任何事情的。”初瑾的斩钉截铁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大家都低了头默默不语,似乎并不赞同她说的话。
半响,文滢忽然说:“若是奴婢可以跟着那曹大人学会如何金针刺血,那么由奴婢来操作,宁贵人想必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素岚听闻,却是摇摇头,道:“可是那药要如何炼制呢?万一那曹大人当场取走了心血回去炼制,咱们只有宁贵人的血也无法当场调换呀!”
“这个也好办,只要你们拖住他,我找个机会便能将二者调换,只是不知道娘娘肯不肯呢!”文滢说完这话,便看向初瑾。
初瑾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我不答应,我已经夺走了安宁的孩子,绝不可以再夺走她的生命,此事不需要再议,大家各自散开吧。”
她们见初瑾这样坚决,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各自起身离开了。
初瑾坚定了心意,便没有什么好犹豫跟迟疑的了,反正还有十天,在这十天里,就当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十天的性命了,让她好好地尽一个做额娘的本分,做妃子的职责吧。
于是那十天里,初瑾破天荒地地缠着玄烨,哪里都不让他去,只在延禧宫里就寝。
初瑾自产下歆宜之后难得跟玄烨如此亲近,玄烨欢喜的时候却也有些疑问,在鱼水欢好的空挡,便也问初瑾到底怎么了。
初瑾只说不知道十日之后还有没有命继续活下来了,所以花开堪折直须折吧。
玄烨听了便有些抑郁,翻身从初瑾身上下来,将她搂在怀中,亲吻她汗湿的额头道:“你不会有事的,朕已然想了,若后面你挨不过的时候,朕就叫曹寅悄悄地取了朕的心血去,这样你也便好过一些了。”
“皇上。”初瑾听他这样说,忙要劝解,他却霸道道:“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说了,朕这样的疼歆宜,疼你,让朕也做一份事,出一份力吧。”
初瑾越发感佩起来,便伏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睡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初瑾便开始料理身后事,叫来文滢素岚与采薇,将她以前得到的宝贝钱财悉数取出,并且告诉这一干人,一旦她离去,她会修书一封给玄烨,准采薇等人离宫出去。
初瑾留下的钱财大约有万两之巨,足以让她们姐妹三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好生活了,她们三人哀恸不已,却不敢忤逆初瑾的意思,只得暂且收下那银票跟珠宝在。
初瑾与玄烨在一起这么久了,想来自己也还没有为他亲手缝制一件衣服。还有十天,使劲赶总还是来得及的。
于是初瑾便跟采薇和素岚学习如何缝制衣服,她们两个人极力掩饰自己的悲痛,强打起精神教初瑾如何做衣服,只是素岚时时出神,经常将银针扎进手指中,采薇略微好一些,只是说着说着鼻子就塞得难受,眼圈儿也红了一大圈。
曹寅每日都来送药给初瑾喝,那药极苦,她却甘之如饴。
每日调养下来,十天很快就到了。
初瑾将那一件好不容易做成的长衫给玄烨穿上,他笑笑,“这衣服大约也只能在你这延禧宫穿穿了。”
初瑾见状,不解道:“为何?”
玄烨含笑看着初瑾,说道:“这针脚这样的粗糙,若穿出去,谁都说朕有个笨手笨脚的的女人,那岂不是朕的面子都丢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