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见初瑾如此坚决,也没有多想,便笑笑,“既然听你这样说,那我我便也释然了。”
初瑾微微笑笑,拉着安宁来到床边躺下,轻声道:“你今儿也折腾了大半夜,不如早些睡了吧,明儿咱姐俩再说话,可好?”
安宁点点头,倒也去床上睡了,初瑾看着安宁睡着了,这才起身回到了她的屋子里。
文滢早已在屋里等着了,见初瑾进来,忙说:“娘娘,方才我跟着査公公去了景仁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想必皇贵妃娘娘那儿没有什么的。”
“嗯,”初瑾点点头,极为疲惫地叹口气,给她倒了一杯茶,又给文滢倒了一杯茶水,这才说道:“去,把门关上。”
文滢得意,关上了门,体贴问道:“娘娘这样的夜了,还要喝茶?”
“睡不着,要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初瑾喝一口苦茶,朝她笑笑,“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文滢见状,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便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初瑾眼光扫了扫叶云的房间,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担忧,虽然她也希望事情不是和她想象中那般,但是很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认识的人多,去查一查,在浣衣局里,到底都有谁跟安宁说过话或者做过事。”
这下子,文滢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了,“娘娘,难道您怀疑宁答应?她,她可是您的好姐妹啊!”
初瑾喝下一杯茶去,将那茶杯轻轻放回茶托上,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你不觉得,安宁今日无缘无故为我解围很是蹊跷吗?我怕,我怕她知道了我与纳兰大人之前的事情了……”
文滢听闻这番话,倒是更加惊诧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和纳兰大人之间的事情,只有我,素岚,福公公知道,连采薇姑姑都不知道,宁答应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怕不知道,我隐隐觉得她好像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了,我只怕是有心人跟她说了些什么。”说着,初瑾轻叹一口气,这才说道:“但愿是我自己多心罢了。”
她知道,在这紫禁城深宫里,若是连安宁都来算计她,那她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此时,文滢已经起身去了,初瑾站在窗前,就着那一扇微微开的窗子,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跟翩迁飞舞的白雪。
真的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可是人心呢?人心是否也能如这白雪一般,盖住了,便也就洁净了呢?
这样想着,初瑾探询的眼光不由得投向安宁的房间,只是那房间早已熄了灯,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第二日晨起,初瑾早早便起来。
想起昨夜的事情,她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素岚端水进来伺候她洗脸的时候,朝着她笑笑,“真是奇了,刚宁答应叫花音来我这里讨了一块玫瑰皂去了呢!这宁答应自从住在延禧宫这里,还一直没让花音跟咱们说过话。”
初瑾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说道:“昨夜安宁为我解围,想必也是早已解开了心中的疙瘩了。”
素岚也是笑着点点头,拧干一块帕子给初瑾擦手,这才笑眯眯地说道:“若真是这样,倒也阿弥陀佛了。”
正说着呢,安宁的房门便打开了,她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这满园的落雪,唇边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初瑾心一动,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初入宫的安宁一般,清扬温婉,如雪花一般纯洁。
她笑了笑,起身迎了出去,“安宁,你起来了?可安好呢?”
安宁转头看看她,点点头,含笑说道:“将养了这许多天,吃了太医院那么多的药,也该好了,你呢?”
初瑾也点点头,心情自然是愉悦万分,“我也是好了呢,今日雪这样大,你可是想到什么好玩的没有?”
安宁听闻着话,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以前咱们才进宫的时候,倒是经常围着暖炉说说话,我想着那一大片龙游梅怕是开了,所以总想着去梅园摘一些梅花来,装点装点屋子,倒也漂亮得很。”
初瑾笑笑,“还是你雅致!我病了这些日子,都忙昏了,不若待会我便跟你一起去那梅园摘些梅花?”
“如此甚好。你用过早膳了吗?没有的话,我便跟你一起吃吧。”安宁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就好像真的回到了才入宫的那段时间了。
初瑾自然是求之不得,便朝她招招手,“正备着呢,你来了,就叫她们多添一副碗筷罢了。”
安宁唇边含笑,款款上前,拉住初瑾的手,跟着初瑾一起进了屋子,“多日没尝你这边素岚丫头的手艺了,今天总算是又要大饱口福了。”
初瑾见安宁高兴,便陪着她说了几句俏皮话,又吃了早膳,两个人这才携手朝着梅园走去。
梅园的龙游梅自然是开得极鲜艳的,又加上含香扑鼻,所以更加让人沉醉。
初瑾刻意观察安宁的神情,却见她从容淡定,似乎一直以来便是这样,以前的事情她早已忘了个干干净净。
正当初瑾沉思凝想的时候,却见着安宁攀折下一枝红梅来,笑吟吟地对她说:“初瑾,你见这株红梅开得如何?”
初瑾点点头,笑着说道:“果然你好眼力,这红梅开得真是灿若云霞——”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却见安宁将那枝红梅一下子扔在了地上,仍然笑着:“我却觉得不好,这枝红梅不过是在最外面的寻常货色,就算开得再美,也不过是寻常之姿,如何能承担得起灿若云霞的美誉?”
安宁此举让初瑾大感意外,若是放在以前,安宁是绝对不会如此粗暴的打断她说的话的,如今,安宁今日此举如此反常,让她深感意外。
她不动声色地捡起那枝红梅,伸手掸了掸上面的落雪,轻声笑道:“我觉得很好,这红梅都是一个样子的,左不过就是红跟艳啊。”
安宁却是冷笑一声,微微扬声道:“这里没别人,你又何必伪装呢?”
这一刻,初瑾实在不知道安宁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便冷下脸来,“安宁,你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难道忘了昨晚咱们说的事情了吗?咱们姐妹要同仇敌忾对付那些女人,要把那些女人全都打败,把皇上从她们的手上夺过来,这样,咱们就可以保全咱们在乎的人,这样,我们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安宁微笑着看着初瑾,可是她的这番话,却让初瑾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初瑾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笑靥盈盈的丽人,当真是那个温婉可人,爽朗无争的安宁了吗?
这样想着,初瑾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努力搜罗着词汇,想要表达她的观点,却发现一时词穷,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是,我是说过……可,可是……”
可是说了半天,她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吐出来,因为安宁说的都对,昨晚她们是说好要联手一起对付其他的女人,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安宁能如此快的振作起来,快得让她都有些受不了了。
安宁却是嫣然一笑,这下一枝梅花递给初瑾,笑着说道:“那就是了,那还不快帮我折梅花?”
初瑾顿了顿,这才点点头,只得上前帮着安宁折起梅花来,等她们满载而归的时候,一路上引得宫人纷纷侧目。这样的雪景,这样的红梅,这样的两个丽人踏雪而来,放在哪里都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只是这样美的画卷,还是比不上牡丹夫人那一袭妖艳的蛮夷服饰。
前面丝竹之声悦耳动听,初瑾正在讶异是何处传来的乐声,却见八个太监抬着一个大圆盘,盘子中间站着一个起舞的丽人。
那丽人梳弄起一个飞天发髻,整个人穿得也是如壁画中即将要飞升的仙女一般的蛮夷服饰,浑身姿衣萦绕,偏偏她又化了一个蛮夷之地的浓妆,所以显得很是风情万种了,实在是很是好看。
初瑾见状,却是在心中感叹着:这个从蛮夷之地而来的牡丹夫人果然是有她的一套,看她那妖娆的身段便知道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去博得皇上的宠爱,更何况她跳的舞蹈还是如此的精妙,在这样的一个轻薄的瓷盘上翩然起舞,舞姿妖娆,这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做到的,就是相比于曾经温僖贵妃那绝妙的舞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但是初瑾却是明白,只是这牡丹夫人跳舞跳得再好,始终也只能在自己的宫苑里跳罢了,如今牡丹夫人却让人抬着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宫中跳,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报告给太皇太后与佟佳皇贵妃了。
白日穿成这个样子,妖精一样的在宫中旁若无人的起舞,这就等同于白日宣战了!
只是牡丹夫人再怎么样胡闹也始终与初瑾无关,初瑾现在只需要让开路,低了头不去看牡丹夫人,牡丹夫人夫人爱怎么折腾折腾就怎么折腾,死活碍不到她的事儿。
可是偏偏是人本无事,庸人来扰之,初瑾现在好好地站在那里看她手中的梅花,奈何那抬着牡丹夫人的盘子却到了她的跟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