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听闻佟佳皇贵妃这番话,频频点头,便将那只鹦哥又带了下去。
初瑾眼见这件事发生,更在心里感佩佟佳皇贵妃的智慧跟忍耐力,见时候不早了,她便也起身告辞了。
只是她一路上却不停的在想着,到底温僖贵妃说的那番话里有什么深意,竟然激得佟佳皇贵妃把指甲都硬生生地折断了。
她越想越想不明白,便索性不想了,反正佟佳皇贵妃对华嫔的嫌隙是生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采薇了。
已近深秋,后山里的叶子都快落光了,唯有那些松树依然长青。
初瑾蹲在日渐荒芜的地里玩着杂草,仔细听着采薇打听来的消息。
“奴婢打听了,原来三年前温僖贵妃曾经有孕过一次,谁知道到了四五个月上,忽然就落了胎,却是因为在看戏的时候,被皇贵妃娘娘推了一跤滑胎所致,温僖贵妃那时候正是最得圣心的时候,所以皇上也是气急了,但因着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劝诫,皇上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不过从那个时候起,皇上就对皇贵妃娘娘便冷淡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怎么变,而温僖贵妃,也因为滑胎这件事让皇上对她更加怜爱,所以皇贵妃娘娘那天才会那么失态,把指甲都硬生生地折断了。”采薇事无巨细地跟初瑾报告。
初瑾皱皱眉,在一颗巨石上坐下来了,很是纳闷,“不应该啊,皇贵妃如此老谋深算,又怎么会失手将温僖贵妃推倒呢?她绝不是如此莽撞的人啊!”
采薇瞧了瞧,见着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听说是有人推了皇贵妃一把,皇贵妃站不稳,所以才推了温僖贵妃一把。”
“有人推了皇贵妃?能在皇贵妃身侧的必定都是皇贵妃身边的近侍,难道是温僖贵妃安插在皇贵妃身边的奸细?”初瑾现在更是纳闷了。
采薇却是摇摇头,低声道:“这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件事之后,紫禁城后宫里忽然发了一次时疫,好些宫女太监们都病死了,奴婢怀疑这是皇后下的手,目的就是清除身边的奸细。”
初瑾这才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怨不得皇贵妃对温僖贵妃一直恨之入骨,却又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这么说来,若是能除掉温僖贵妃,皇贵妃应该是最开心的了。”
“小主,您莫非有了什么主意?”采薇听见这番话,也是吓了一大跳,紫禁城中连佟佳皇贵妃都不能撼动温僖贵妃的位置分毫,初瑾一个小贵人又能如何呢?可不要偷不到狐狸,惹得一身骚啊!
初瑾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不容易,也皱皱眉,半晌,才道:“我虽然不能扳倒温僖贵妃,但确是能助皇贵妃一臂之力的,若是我将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告诉皇贵妃,想必皇贵妃再想要温僖贵妃倒台,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是谁?谁掌握这个秘密?”采薇不由得有些奇,“温僖贵妃在紫禁城这些年了,向来谨慎,要不然,也不会圣宠不衰的。”
“阿玛。”初瑾看着满目秋色,吐出了这两个字来。
朝荣为了避嫌,自从初瑾那日宣他进宫之后,他们父女便再也没有相见了。
一来朝荣是外臣,而初瑾是玄烨的妃嫔,若是见面多了,难免会惹人怀疑,认定初瑾想要靠朝荣的力量,在紫禁城之中有一席之地,二来是初瑾对朝荣又爱又恨,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却面对她的阿玛朝荣。
初瑾本想着入了紫禁城之后,再与朝荣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入了紫禁城之后,她饱尝这其中的冷暖心酸,便更加明白一个女子,若是不依靠家族势力想要在紫禁城中生活下去,那可真谓是难以上青天。
而今日,她为了彻底打消佟佳皇贵妃的顾虑,她不得不请求佟佳皇贵妃,宣召朝荣进宫,许是因着佟佳皇贵妃看在初瑾为她按摩的份上,许是因着初瑾那日对温僖贵妃剑拔弩张的模样,佟佳皇贵妃倒是什么话都没问,直接允了。
那日,还是秋雨缠绵,从早晨起,那秋雨便绵绵密密的没有停歇过。
初瑾看着手里的针线活做的差不多了,放在手里,比量比量,确实是阿玛的身段样子。
素岚从外面端来一盆温水,泡了姜片跟玫瑰干花,叫初瑾泡泡手,初瑾将衣服递给她,自己把手泡在微烫的热水里,任由水温温暖我有些僵硬的手指关节。
“这是给老爷做的?”素岚翻看许久,笑着点点头,“小主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身段大小也是差不多的,只是上次老爷来,奴婢发现老爷在您进宫之后瘦了不少,这腰身应该收一收。”
初瑾点头笑笑,心不在焉地说道:“还是你细心,腰身那里我实在是做不来了,你去收一下吧。”
素岚应声,便坐在一旁,用剪刀将腰身的布料拆开,又重新缝制起来。
初瑾自去擦了手,蘸了一点子梅花油,慢慢搓起手来。
素岚低头在那里努力缝着,摸样极是认真,秀挺的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而她却浑然不觉。
她一向都是这样,沉默而隐忍的活着,初瑾从来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每次,当着初瑾有困难的时候,她都会挺身而出,所以每次,初瑾看着她,都会觉得心安。
似乎素岚察觉到了初瑾在看她,她抬起头来朝初瑾笑笑,“小主,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了,您都看愣了。”
“没什么。”初瑾微微一笑,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传来了王九福的声音,“小主,少傅大人来了。”
王九福话音刚落,朝荣便缓缓走进来,“臣参见瑾贵人!”
“阿玛起身吧!”隔着纱帘,初瑾的声音依旧如往常般恬静,听不出喜怒来,“阿玛,这段时间您还好吗?”
“臣很好。”朝荣抬眸,看了眼初瑾,只觉得隔着帘子的初瑾看的有些不太真切,顿时,他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初瑾当初在少傅府的时候日子就不好过,现在来到了紫禁城中,日子更是步履维艰了,叫他这个当阿玛的心里如何能够不着急呢?
想至于此,朝荣顿了顿,声音微微变了,“我挺说你在摘月阁呆了半年,我没有四处为你打点,你不会怪我这个当阿玛的吧?你是知道的,前朝大臣是不能干预紫禁城后宫中妃嫔的事情的,就算是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啊!”
“阿玛何必这样说?你是知道的,若是我要怪你的话,现在也就不会见你了。”此时此刻,初瑾心里如何不怪朝荣呢?但是,怪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又不能当面指责朝荣迂腐,更不能与朝荣扯出她在少傅府那段
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她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她必须放下以前的种种委屈。
想至于此,初瑾吩咐着素岚将缝制好的衣服让素岚递给朝荣,“阿玛,这是我闲暇时候为你做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朝荣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本以为他听错了,当着素岚捧着衣服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当即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哽咽道:“初瑾……”
初瑾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朝荣,即便隔着帘子,她还是能看的出来朝荣因着兴奋而有些变形的脸,此时此刻,她心中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悲哀,她知道,她离她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但是她离她的阿玛却是越来越远了。
“衣服很合身。”朝荣微微颔首,捧着衣服,不住道:“好,好,真是好!”
初瑾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看向朝荣,轻声道:“阿玛,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想要问你的。”
隔着纱帘,初瑾看不真切朝荣脸上的神色变化,只是听闻他的声音顿时黯淡了不少,“你说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我来的。
初瑾哂笑,又喝了一口茶,似乎思量许久才斟酌着开口道:“阿玛可知道温僖贵妃的那件事情?”
“那件事?哪件事?”朝荣像是不太明白,手里的动作一停,抬起眼来看初瑾。
初瑾笑笑,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阿玛难道没听说过?温僖贵妃当年为了练好那赤练舞,是吃了一些东西的,听说是伤了身子,但是不吃又不行,赤练舞需要舞者身姿极为轻盈,温僖贵妃虽然当时年少,可是也得吃那种药来保持身姿清越,这样才能舞出名动京城的名声来。”
朝荣微微一顿,半晌,才扫了初瑾一眼,眼眸底满是看不清的深意,“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吃不吃那是她的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这样的事情的?”
隔着帘子,初瑾死死地盯着朝荣的眼睛问:“阿玛不需要知道我从哪里得知这件事,只需要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朝荣却是将那衣服收好,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初瑾:“初瑾,你还知道叫我阿玛,那你就更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议论紫禁城后宫之中的事情的,你只要好好保住自己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