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醒了坐在簧火边的安纹,带着她离开了,仓库门被我随意的关上。
将安纹送回她自己的家后,我便回家取了两床棉被带回了仓库,不知名的少女正静静的躺在稻草上,看样子她是真的打算待在这里。
“晚上把这些盖好应该就不会冷了。”我将棉被铺在了她的一旁。
“嗯,谢谢。”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
看着她身上的伤,我不由得回忆起了前世所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最后自杀了,但我觉得这位少女具备着想活下去的人才会拥有的气质。
“这个门没有锁和栓,所以我走后你用东西自己堵住吧,不然夜晚门被风吹开了会很冷。”我提醒道。
她点了点头。
我关门离去,前往村长的住处。
给她这样的环境的确和监禁搭不上边,一方面是因为我不觉得她会离开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听了她所说的情报后我改变主意了。
之前完全忘记了自己出城时帮了她的这件事,因为我当时完全没有在做什么的自觉,现在看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注定会背负上助凶罪这个奇怪的罪行了。
不过我并没有真的去相信她的话,毕竟就连她自己也很可能被别人骗了。
如果所谓的贵族权限真的那么厉害,那么那几个人就不会还贪图我身上所带的那点钱了吧,早就该飞黄腾达了。
虽然不完全排除别人就是把这种行恶方式当做一种乐趣的可能性,但我还是不愿去想象世界上会有那种人。
我来到了村长家门前,窗玻璃上透露出了屋内仍未熄灭的烛光,看来尚未休息,我敲了敲门。
“进来吧。”声音从屋内传出。
我推门而入,看到村长正坐在席上书写文字,我猜大概是在统计下午与经过商队交换的物资支出之类的。
这次很晚了,便没有说什么闲话,我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将从少女那听来的情报徐徐的,清楚的和村长讲述了一遍,连同这趟去城里与少女相遇的经历也描述了一遍。
“贵族吗......是有些棘手啊。”村长喃喃。
“真的能做到无证据的诬陷人吗?”我问。
村长立刻否决,“当然不可能,没有证据是无法定罪的。但伪造证据的方式太多了。”
“现在这里讨论也想不到对方到时会拿出什么来,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吧,最好少和那个孩子接触留下指纹之类的东西。”
“贵族的棘手原因在于,当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失时,他们有权让犯罪者受到更重的处罚。就比如你的助凶罪或许本来只用赔1枚银币,但他们有权让你赔两枚。或者是让你去充当奴隶工作数日。”
“再加上你还伤害到了他们,到时候再加上伤害他人的赔偿又是一笔不小心的金额。”村长道。
“听起到倒都是些小事。”我说。
村长笑了笑,“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
“我这里还欠你水晶鹿的人情,到时候钱若不够的话可以来找我要,一金币的话应该算是绰绰有余了。”他说。
“那真的需要的时候我就不客气了。”交谈结束,我起身与村长道别后离开了。
比起那位少女的话,阅历丰富的村长说出的话可信度无疑更高。虽然这样下去就会成为只是单方面我赔偿的结果了,但我只能当做吃一堑,长一智了。
毕竟,现在还想要找到当时是他们先与少女配合夺走我钱袋的证据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有证据说是少女抢走我的钱袋,但那几人也可以完全和少女撇清关系,把责任推卸到不听话的奴隶身上。而且赔偿是建立在我有损失的情况下,现在从事实看来我还没有因为他们损失掉任何。
让我自己也弄出点伤把责任推卸给少女,然后让奴隶的持有者赔偿倒是一个办法,但这种做法实在让我作呕。
其实我也可以等那些人找到村子里的时候离开村子,回避他们一段时间,时间一久他们就不得不放弃继续找我赔偿了吧。
但我并不想这么做,首当其冲的原因是因为这可能会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另一个原因则是来源于我内心一种较为傲慢的心理。
没错,我很瞧不起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完全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我重视的生活,况且想要报复他们的话,事后我只需要把脸遮一下怎么做都行,只要不被抓到。
毕竟这个世界相对前世而言似乎并没有对每个人的身份有着严格的规划,就算确定了是我做的,犯罪后我也可以很轻松的换个身份作为另一个人活下去。
回头再兽化带面具从他们身边把钱又抢回来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有点担心这个过程里的风险。要是有厉害的魔法使维护治安,我能不能逃出去都是问题。
不行,不行,我的思绪渐渐的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近期接触的这些事件的原因吗?犯罪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吧......
而且我明明对这个世界了解还甚少,却做出这些一副游刃有余的妄想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现在的我甚至觉得任何为那些人的事情多花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极大的浪费,只想到时快点用钱把事情摆平过去,反正我现在也不缺钱。
看来我的思考方式也彻底的情绪化了,不够理性了,今天还是先休息吧。
......
脚踩踏在积雪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冰凉的雪花拍打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心逐渐沉寂了下来。
这样下去的话,最后的结果会是我单方的赔偿金钱,少女则又回到了那三人的手中,那三人日后一定还会对少女继续施暴吧,同时仍会指挥她继续去干那种事,然后又出现了如我一般的受害者......
简直就是灾难的轮回......
这样......就好了吗?我在家门前停了下来。
假设我身边的人都受到了这种危害的话......我能忍住怒火吗?但是就算去将他们教训了一顿就能解决问题吗?什么都不会改变,甚至自己也会因此受到更大的损失。
就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了吗?向村长求助?不,如果村长有更好的方法一定在刚才就和我说明了吧,他平时也是公正之人,也就是说连村长也不认为有什么办法去解决事件的源头吗?
醒醒吧,莫希,你并不是那样的人,只需要按照计划好的一般赔偿就可以再次回到平静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既然没办法伸张正义的话那么选择逃避不是很好吗?
就连那一次朋友的死最后不也是只能默不吭声吗?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你也已经不为那件事痛心了吧?时间会为你抚平伤痛的,选择轻松的活法这不是你一向所为吗?这并不可耻吧,就这样一如既往......
——你无能为力。
我轻轻了推开了家门,奶奶看起来已经熟睡了,我走到自己的房间里,静静的躺在了床上,闭上眼,过去的回忆就控制不住的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只是一件普通的校园欺凌,但长期以来最后的结果却是让我的朋友自杀了。
学校为了风评推责任给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最后也找不到决定性的因素只能放弃。
而那些人在那之后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做着同样的事,本以为是老师隐瞒了真相的原因,却不曾想到某一天听到那伙人嘴中念出了我朋友的名字,并口口声声的说他是个胆小鬼,这点事就自杀了,甚至拿此当做笑谈。
我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和他的家人诉说,因为我不觉得我一人的证言能改变什么。
不过在这个借口之前更直接的原因是,我承受不住他家人那副痛苦的表情以至于一直在回避他们。
那个人是我当时唯一的朋友,然而在那之前我从未为他挺身而出过一次。
我一直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欺凌,因为我觉得自己打不过他们,他们的手上有着武器,体格也比我壮,而我的生活环境已经够困难了,若是身体受伤了就会影响到平时赖以生存的兼职。
甚至是平时因为担心自己也被找上麻烦,还刻意的去与他保持距离。
我无法阻止这一情况,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事后私下偷偷的请他吃一顿饭。
他每次和我在一起时都笑的很开心,甚至经常拿出理由安慰因袖手旁观而有些自卑的我,还说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是每周最放松的时候。
于是我也开始尽力的用笑容伪装自己,希望能让他能在每周那短暂的时间里能好受一些。
长期以来这样,我自己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可能做的很好了。
直到半个学期后的某一天,他再也没来上过学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生活的压力也开始接踵不断的袭来,让我连沉浸于悲伤中的余力也没有,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连悲伤的情绪都有些缺失了,似乎什么情绪都缺了那么一点,心上的伤口早就不经意间愈合了。
但是我还是偶尔会去想,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一定会挺身而出的吧,无论最后结果会不会变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坏事发生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无能为力,而是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