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云锦城时,城门上竖满白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等进了城,更是随处可见的素白,过往行人面容带着哀默之色,家家户户都挂着白灯笼,街道冷清,不见往日的繁华热闹。
苏由信道:“谁死了?”
白相与眉轻皱。
吴净东看西看,道:“这楼都造得好高呀!”
我问白相与:“去打探一下消息吗?”
白相与说:“先回宫吧。”
等进了宫,也是满目的白灯笼。
我和白相与还没来得及换宫服,已经有崇明宫的人来请我们去。
白相与让羽花带苏由信和吴净去清风宫休息。到了崇明宫,老太监又让我们去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我和白相与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正在批阅奏折,略过一会儿,他抬头看我们,微微一笑:“你还知道回来。”
他说的是白相与,在宝鸣山的这些日子,父皇不仅一次打发内官上宝鸣山叫白相与回去,无论内官如何百般乞求,白相与一概不理会,吵得他烦了,直接用剑把人轰下山。
父皇说:“你在宝鸣山做了什么?”
白相与平静道:“父皇料事如神,自不用儿臣多说。”
父皇突手一掷,三五本奏折砸在了白相与身上,父皇笑了笑:“朕想听你自己告诉朕。”
白相与平视着前面,面无表情地说:“启禀父皇,儿臣钟情离妃之女白冷。”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他像在启奏一件朝中之事。
我低着头,眼只盯着地面,心想,自古一物降一物,原来降得住白相与的,不是独一剑这个师父,而是父皇。
“是吗。”父皇语气听来挺轻松,他看向我:“你呢?朕最小的公主,你也看上了朕这个儿子?你的七皇兄?”
这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奇特的对话。
我一时开不了口。
父皇淡淡地:“哦,原来皇儿你是一厢情愿。”
白相与说:“不,是你情我愿。”
父皇说:“你情我愿?”
白相与说:“儿臣的情,白冷愿意接受。”
父皇似乎更愉悦了:“是吗?”
我仍低着头,干巴巴地出声:“是。”
“请您成全我们吧”这句话我打死都说不出口的,我没有求过他任何事,也不习惯开口求他。而且就算要说也应当是白相与说,干嘛要我说?
父皇笑笑,淡淡说了句:“她不爱我,她女儿倒爱上了我的儿子。”
也不知道是说给我们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父皇站起来,走到白相与面前,白相与脊背挺直地跪着。
我忽然觉得白相与有点孩子气,是一个年轻的儿子面对年长的父亲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孩子气,这真是稀奇。
父皇拍拍白相与的肩膀,叹一声:“不愧是朕的亲儿子,永远不同凡响,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朕准不准?”
白相与眼中现出嘲意:“父皇对离妃情深意重,有目共睹。”
父皇看着他年轻不驯的脸,道:“你在埋怨朕?”
白相与冷淡道:“从没有,父皇想多了。白冷是儿臣此生最为倾心的女子,他日愿得为妻,还望父皇成全。”
父皇俯下身体,摸摸白相与的头,静了片刻,说:“等朕死了,你就不用跪任何人了。”
白相与道:“怎么会,儿臣的母后,第一个便会天天跪在地上哭。”
父皇淡漠,收回手,转身回到书桌后,说:“朕要你们来,有件事告诉你们。漠北古城那边的异族联合部落派遣使臣要来云锦城求和。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他们带来了萧冷的骨灰。”
我抬头看向父皇,父皇看着窗外有些阴霾的天气,喃喃轻语:“都过去二十年了,他终于要回来了……”
良久,父皇的思绪才转回来,接着说:“云锦城大丧一个月,迎萧冷。”
白相与说:“什么时候?”
父皇说:“后天。”
白相与说:“来求和的使者是谁?”
父皇说:“忽可图。”
当年在鬼兽谷设下埋伏,杀了萧冷的人。
白相与蹙眉:“怕是有异。”
父皇显得漫不经心,笑笑:“不打紧,主动送上门来,白白省了力气。”
白相与和父皇对视,父皇挥挥手:“你下去吧,白冷留下。”
白相与走了。
父皇对外唤道:“德子,备马车,去柳雾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