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韩珊脸色古怪，在她第三次‘无意’的瞟了自己一眼之后，叶冉转头问：“怎么了。”

韩珊小声：“小冉，你怎么认识沈嘉楠？”

“你也认识？”

正说着，沈嘉楠的电话又进来了。

两个人同时看着亮起的屏幕。

叶冉长指一滑，挂断电话。

韩珊欲言又止，最后把她拉进自己房里，嘈杂的声音被隔绝一半。

“你们俩在谈恋爱？”

叶冉沉默，她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韩珊把她的沉默当做是默认，又问：“你不记得了吗？你好像见过他的吧。”

叶冉虽然并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沈嘉楠，但是心里大概猜到了。

果然，韩珊说：“她以前是我男朋友啊，就在......你大四那会儿。”

她一着急一股脑的说了，说完又觉得有些尴尬。

大四......也就是她找她借钱那会儿？

叶冉模糊记得韩珊那会好像是有个男朋友，但是那会儿是她最焦头烂额、慌乱无助的时候，并不会花时间去留意那些不相关的事情。

叶冉靠在窗台上轻笑了声：“挺巧的。”

韩珊忽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和她并排靠着窗台。

“其实我和你说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和他分手三四年了，和平分手，也没有什么藕断丝连、乱七八糟的那些事，顶多就是有些遗憾,那会儿年纪小，谈恋爱跟闹着玩儿似的。”

韩珊侧头看了她一眼，叶冉柔和的侧脸异常平静，她继续：“我就是刚刚看到他的电话，发现你们认识，觉得挺惊讶的，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也挺好。”

叶冉一直没说话，都是韩珊在絮絮叨叨。

“哦，对了，当初你借的那钱，其实大部分是他借的。”

叶冉终于有了反应。

韩珊不太好意思，“你也知道，当时我就是一毕业没两年的月光族，每个月还要攒房租，哪里拿得出大几万，我爸妈他们也......”

她瞟了一眼叶冉。

叶冉心里清楚，其实当时也只是韩珊愿意帮她。

“所以，那钱其实是他拿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跟他那关系，没必要特意分清楚，你那时也很忙，就没跟你说。”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不过你当时还我的钱，我都还给他了。”

叶冉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踏出令人窒息的屋子，叶冉深吸口气。

站在门口点了根烟，她才慢慢的下楼。

今年的春节，天气似乎格外的好。

上了公车，沈嘉楠的电话进来。

“刚刚有事吗？怎么聊的好好的又消失了。”

叶冉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嘉楠嗤笑一声，“想我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窗外的街道被阳光照的金灿灿的，叶冉弯了唇角，“等你回来，有事跟我解释。”

“什么事。”

“我刚刚去韩珊家拜年了。”

电话里足足静了三秒。

然后传来沈嘉楠的声音：“你要我怎么解释。”

“我要你当面解释。”

下午，叶冉暖烘烘的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睡午觉，瑞丁安静的趴在脚边，偶尔摇摇尾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一室宁静。

瑞丁机警的仰起头，然后往门口跑，在它即将一嗓子吼出来前，叶冉低声制止。

她懒洋洋的撩了下头发，才踩着棉鞋去开门。

屋里的黑暗和屋外的艳阳形成强烈的对比，叶冉的家就像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沈嘉楠眨了眨了眼睛，适应眼前的昏暗。

叶冉把沙发上的小被子折起来往旁边一丢，随意的坐下来。

沈嘉楠走到阳台，把厚重的窗帘一把拉开。

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叶冉低头点烟，窗外明烈的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

室内开了空调，她就穿着白色棉裙坐在沙发里。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沈嘉楠在旁边坐下，“少抽点。”

“提神。”

“你不会在家睡了一天吧。”

叶冉侧头，一直看着他，没说话。

沈嘉楠也直视着她，良久，叹了口气：“问吧。”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他以为她会问关于韩珊的那段恋情，或者是为什么不告诉她，没想到，她一开口，只是问他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在酒吧，你接人的时候。”

叶冉两指夹着烟放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再缓缓吐出。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韩珊已经都告诉她了，而且，她也不是一个喜欢抓着过去不放的人。

在车上打完那个电话之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沈嘉楠跟自己解释什么。而现在，当沈嘉楠坐在旁边等着跟她解释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要问什么。

是啊，解释什么，一段无关紧要的过去，有什么可解释的。

叶冉弹弹烟灰，忽然笑了声：“两次见面，我好像都是在跟你借钱。”

沈嘉楠顿了一下，然后点头：“是。”

几秒后，他问：“还有要问的吗？”

叶冉摇头。

烟已经燃到尽头，结了一小节烟灰柱，她弯腰把烟头摁熄在烟缸里。

重新坐回沙发上的时候，沈嘉楠抓住了她的右手。

“冉冉。”

他看着她。

“我没有告诉你，是觉得没有必要。”已经分手的人没有再影响我生活的权利。

叶冉嘴唇翘了翘，“嗯。”

她是真的没有在意。

冬日的午后，温暖静谧。

即使错过，离开了这么多年，可是最后，你还是会遇到这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

休息两天就开年了。

新年新气象，但明显大家在假期野出去的心还没有归位。

装模作样的在电脑前摸两把，然后又聚在一起分享春节趣事。

石霖老家是内蒙的，带了好多特产过来。

大家都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聊天，一向活泼的林楚楚竟然意外的安静。

叶冉意外的瞟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工作。

中午的时候，林楚楚憋不住了，拉着叶冉在食堂的角落里坐下。

然后一副便秘的表情，欲言又止。

叶冉极度配合的问：“怎么了。”

这一问，林楚楚马上瘪了嘴。

“程沐是不是有一个青梅竹马呀？”

叶冉努力回忆了一下，她和程沐接触不多，真不知道这些。

她摇头。

林楚楚吃着排骨，唉声叹气：“长得那么漂亮，竞争压力好大呀。”

叶冉漫不经心的说：“程沐那工作，每天制造美女，但真谈起恋爱来，不一定真喜欢好看的。”

林楚楚脑袋支在手掌上，不甘心的戳着饭：“是吗，那女孩真挺好看的，名字也好听，雨霜，雨霜，雨露霜霜。”

雨霜？名字有些耳熟。

想起来了，那天和沈嘉楠朋友聚餐，胡斌的妹妹，好像叫李雨霜？

林楚楚哼哼唧唧，最后心血来潮：“要不我去割个双眼皮吧。”

叶冉不咸不淡的瞟她一眼，丢下一句：“别整。”

......

许是年会那天的话起了作用，莫池之后在公司没有再对她表现出超越同事之间的关心，甚至会避开她，只是偶尔在偷看被叶冉抓到时，会不自然的躲开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莫池身上的气质越来越......阴冷？

刚开年，公司的事情不算太多，舒服自在的上了几天班，叶冉又得请假。

徐姨的儿子在元宵节回来，他们家在本城郊区，徐姨得提前几天回去收拾收拾，迎接儿子。

叶志远不能没人照顾，而其他临时看护，叶冉也不放心，只能接回家几天。

批假的时候，冯年华不满的指责了几句，但也没为难，顺利的准假了。

叶志远刚回来的一天，瑞丁蹲在门口楞了一秒，然后撒丫子扑上来，别提多高兴。

叶志远身材干瘦，瑞丁又没有轻重，叶冉扶着父亲的后背，防止他摔倒，顺便把瑞丁拨开一点，先把叶志远扶进屋。

叶志远显然也是记得瑞丁的，总是在屋里挠着它尾巴玩，或是一起躺在阳台上晒太阳。

叶冉没事就和叶志远聊聊天，叶志远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你说什么，他似乎是懂的，还会附和两句，糊涂又执拗的时候，叶冉也不较真，就和他天南地北的乱聊一通。

偶尔她也会带着叶志远和瑞丁一起去江边或是附近的公园玩。

而平时，叶冉做的最多的，就是做饭。

夕阳把天边染得透红，叶冉觉得自己才从厨房出来不久，又得进厨房了。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就随便煮点东西，拌着辣椒就吃了，可是叶志远在家，她就会特别认真的对待做饭这件事。

并且今天晚上，沈嘉楠会过来。

前一天晚上她睡不着，沙发铺上被子以后又窄又短，不能翻身不说，腿都伸不直。

翻个身，滑开手机，编辑短信。

“睡了吗。”

五秒后，一个电话进来。

“睡不着？”

“嗯。”叶冉点点头，又想到对方根本就看不到。

听筒里传来‘叮’的一声，叶冉想象他靠在床头抽烟的样子，是不是也和在她家一样，被子虚搭在腰间，光裸的胸膛泛着性感的光泽，指尖一点星火忽明忽暗。

“我现在过来？”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听得叶冉一阵心悸。

“我爸在家。”她低声说。

五年前韩珊大致告诉过沈嘉楠关于叶志远的一些消息，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怎么在意。

和叶冉重逢之后，叶冉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父亲，她不愿说，他也就不问。

直到几天前，叶冉见过韩珊后，他给她“解释”的时候，顺带着问了一句，才知道叶志远一直都在护理院。

沉默了一阵，他说：“那我明天过来。”

“......”

“好。”

再无话可说，可又都不愿挂电话，各自听着手机里的电流声，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