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你怎么来了？”

柳朝旭说完并没有停下来，反而从弟弟身边绕过，抱着教学用的符骨继续向教学区走。柳正午驾驶符板转回身，从后面追到哥哥身后小声说道：“我有点儿事找你谈谈。”

柳朝旭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事用通讯符讲一下不就行了，还用专门跑到学校来找我，你知道我有多忙吗？”

“这事不能在通讯符里说。”柳正午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柳朝旭这才转头看了弟弟一眼，发现对方严肃的表情中还带着一丝焦虑，不像是在胡闹，于是说道：“那边走边说吧！我就要到上课时间了。”

柳正午脚下符板稍一加速，上前拦在哥哥身前，小声说道：“这事不能在路上说。这事我在通讯符都不敢说，这条路不时有人走动，人多耳杂的！我们还是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谈吧。”

柳朝旭皱起眉头看着弟弟问道：“你到底想谈什么事？”

柳正午看了看前后暂时没人，才凑上前小声在哥哥耳边说道：“是有关小妹的事。”

柳朝旭把那摞符骨块放到了路边的一个石台子上，掏出通讯符呼叫了一声，等对方应答后说道：“小邢，到小树林这边上来，我把你们今天上课的符骨放到路边的石台子上了，你取回去先让同学们进行练习，记得开始前向他们重复一遍制符的规则。告诉他们，一会儿我回去会亲自检查他们的作品。”

他说完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小邢的身影从教学区过来，他才领着弟弟向小树木的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兄弟俩来到了树林中一个显然是学生平时偷偷幽会的场所。柳朝旭示意弟弟停下来，然后说道：“上课时间这里是不会有人的，就在这儿说吧。”

柳正午小声把刚才楼立成跟他说的话跟哥哥复述了一遍，最后他一边把那块演示符递给哥哥，一边说道：“里面的人非常像小妹。你也看看吧。”

柳朝旭放出演示符中的那幅虚拟街景，对着医馆前那个带孩子的妇人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调整角度，仔细观察此人的的侧脸和正脸。

这时柳正午在旁边又说道：“这些年来，父亲对小妹之事的态度让我很迷惑。小妹当年离家就很突然。虽然后来父亲一直跟母亲说，小妹是他安排到粉红星上学了。但我老觉得小妹像是不告而别，有点离家出走的意思。

“后来虽然证实她的确是在粉红星，但她上的那个学校也太普通了，而且学校所在位置也很偏僻。就算两界往来不便，她不方便回家，通过星际通讯渠道跟家里报个平安总不难吧？但小妹最近十年有跟家里联系吗？并没有。

“但你要说小妹这些年是失踪了吧，偏偏咱们的父亲大人一点儿也不着急。既没听说他派人出去找过她，也没听说他托人在粉红星打听她的下落。如果雷池城的这个人真的是她，有没有可能……”说到这里，柳正午突然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柳朝旭问道。

柳正午若有所思地说道：“雷池虽然地处偏远，但它可是大陆著名的间谍之城。听说那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各国各派势力的代理人和派出的间谍众多。小妹出现在这种地方，有没有让你想起点什么？”

柳朝旭皱着眉头看着弟弟，好像在说我没心思回答你这个蠢问题。

柳正午看哥哥的表情，只好自己答道：“咱们俩兄弟因为各自的原因，都没有承接父亲衣钵。父亲对此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肯定非常遗憾。你说父亲会不会一直在偷偷地培养小妹，想把她培养成他的接班人？说不定这些年小妹一直在做间谍工作……”

“哼！她也得是那块材料才行。”柳朝旭说道，“父亲得有多糊涂，才会动念去培养这傻丫头从事谍报工作？她比你还笨，父亲连你都不培养，会培养她？”

柳正午尴尬地眨了眨眼，问道：“那你觉得演示符中这个女人是小妹吗？”

“很像，非常像！”柳朝旭说道，“但演示符中的场景是可以作假的。我听说有些修图高手可以修得毫无破绽。除非我们把这枚演示符拿到绿蒂院的实验室去鉴定一下，看它里面的内容是不是被修过，否则无法确定里面的这个人是不是小妹。”

柳朝旭话虽这样说，但兄弟俩都知道，他们不可能把这个演示符拿到绿蒂院的实验室去鉴定，更不可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父亲。

父亲身边有白玉星派驻的符器使，一举一动都在其监视之下。绿蒂院中也有不少倾向于和谈主张的人，在暗中帮助和谈派。这就使绿蒂院的形势非常微妙。他们兄弟俩可不想让妹妹的事插到绿蒂院的局势里去。

而且他们都觉得，他们都能得到的消息，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贸然把这个消息公开化，打乱了父亲的计划，有可能造成亲者痛仇者快的后果。

“既然我们在这里搞不清楚，我想去雷池实地察看一下。”柳正午说道。

“那肯定正中楼立成下怀。”柳朝旭鄙夷地看了弟弟一眼说道，“说不定这就是他给你这个演示符的目的。”

“这我知道。这小子内里驻着个大八婆，天天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耍嘴舌，挑拨是非，然后吃瓜看戏。这小子说不定会偷偷跟着我到雷池去，好看亲眼见证咱们家会闹出什么笑话。”

“你知道个屁。”柳朝旭骂了弟弟一句，“咱们这个小圈子里，除了那些一心修炼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们，只要是在外面混的，哪一个不是精得跟猴儿一样？你以为楼立成跟你一样傻呀，他会为了看这点儿热闹，冒着得罪咱们柳家的风险来撺掇你？”

柳正午挠了挠下巴，问道：“你是说楼立成此举除了搅局看热闹之外，还另有深意？”

“当然。父亲执掌绿蒂院一百七十余年，一直主张对噬灵怪采取强硬立场，对总统和议会都有巨大影响力，一直被人在背后称为影子总统、隐形皇帝。这一点除了被世人诟病，他一直被一些和谈派中的激进人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听说最近他们在偷偷搜集父亲和一些军中大佬的黑料，准备据此阻止第三次抗怪大战的发生……”

柳朝旭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瞪了弟弟一眼，嗔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虽然也是个和谈派，但我并不认同这些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抹黑主战派。这跟抹黑对象是不是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我主张以理服人，有什么事大家摆事实讲道理来解决。议会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解决这种纠纷才成立的讲理的地方吗？现在大家有事不在议会里说，反倒分头搞对方的黑料，在背后捅刀子，下黑手。唉！这些搞政治的家伙真特么让人失望透顶。”

柳朝旭从小就聪明。柳一行原本是想培养大儿子承接他的衣钵，从事情报工作。但谁也没想到柳朝旭长大了之后，对编程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立志要打破粉红星对蓝星的技术垄断。

后来他在学府上学期间接触到了和谈派的主张，深以为然。于是他开始站出来公开反对自己的父亲。父子为此发生数次争吵之后，柳朝旭一气之下拒绝了父亲让他进入绿蒂院的安排，想自行择业。

但他毕竟是柳一行的儿子，身上的标签太大了。即使他不去绿蒂院，去其他政府部门，肯定也得不到和谈派的信任和重用。最后他索性两不沾，到联大教书去了。柳一行也拿他没办法，但似乎一直也没放弃让他继承衣钵的想法。

而柳正午没有进绿蒂院的原因就更简单了。他从小就反感***案之类的工作，反而对那些战场上的英雄感兴趣。虽然他的暗域并不适合战斗，但他执拗地朝这个方向努力。柳一行也看出他跳脱的性格根本不是从事情报工作的材料，只好听之任之。

柳朝旭接着说道：“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是和谈派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他们派楼立成找你爆出疑似小妹的消息，就是想把你引到雷池去，然后找机会把此事搞得满城风雨，借此破坏父亲的名声。这同他们到处宣传父亲当年帮助雄山帝国皇室潜逃一样，都是想抹黑他，把他拉下神坛，在为夺取他的绿蒂院院长的位子创造条件。”

柳正午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可万一那个人真的是小妹呢？万一她是被人绑架了，正在等着我们去救她呢？我们能承担这种后果吗？话又说回来，就算我不去，他们也会想其他办法踢爆此事的。”

柳朝旭想了想说道：“你如果实在想去，我也不拦你。最后送你八个字吧，到雷池之后，要‘睁大双眼，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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