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茂盛公司没有帮助噬灵怪做事！”苏茂一走进俞钱花的遁器，就急忙开口解释道。

他接到女儿的通知后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在噬灵怪围城和保护罩防护的双重阻碍下，俞钱花仍然进入了上海。俞钱花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如果让她认为自己已经叛变了人类，在帮怪物做事，那他们父女算是活到头了。所以他急忙赶过来解释。

“但在怪物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你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不是吗？”俞钱花一边问，一边掏出一个检测符，检查苏茂身上是否被怪物们安装了窃听符器。她虽然对自己的遁器的屏蔽能力很有信心，但小心一点儿总没错。这个检测符在宫殿里提升过，性能比世面上检测功能最好的产品还要好。

苏茂张开双臂的同时还打开了暗域，充分配合着俞钱花的检查。他不想回答俞钱花这个预测他早晚会帮助噬灵怪的问题，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问旁边的苏景儿：“合一呢？不是说他也在这里的吗？”

“我让他去安顿庄沁蕊母子了。目前我还不想让他知道城里混进了噬灵怪的事，以免他节外生枝。所以我故意把他支开了。”俞钱花说道。旁边的苏景儿一脸的不高兴，她显然不喜欢俞钱花这个能让郭合一和庄沁蕊单独相处的安排。

俞钱花没在苏茂身上发现不妥之处，于是结束了检查，一边示意对方可以放下手臂了，一边说道：“你也不用埋怨景儿。首先，我进城时体验了一下你建的防护罩，就已经猜到了噬灵怪围城的目的。其次，在我面前，她也很难保住秘密。”

“我知道。俞帮主的辨形术天下无双。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反正我也骗不了你。”苏茂的语气似乎是已经认命了。

俞钱花想了想，说道：“我先问个最迫切的吧。你急着回去吗？怪物们有没有规定你外出的时间？”

苏茂答道：“那倒没有。它们既没有限制我外出的时间，也没有规定我必须在多少日之前完成它们交代的任务。”

“不急就好。那我就有时间慢慢问了。它们来了多少人马？其中有史蒂文吗？”

“一共三个人。有史蒂文，还有邵世航，另一个是已经变成人形的变形怪。它为了增加威慑力，还故意在我面前变了好几种形态。”

“它们让你干什么？”

“它们让我寻找一种破坏或通过一个复杂符器保护罩的方法。”

“邵世航下腭左侧第二颗后牙？”

“您连这个都知道呀！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情报的？”

俞钱花扬了扬下巴，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苏茂点着头说道，“的是邵世航下腭左侧第二颗后槽牙。史蒂文说它们已经检查出它里面有一个经过压缩的庞大符器综合体，但因为其组合方式同噬灵怪使用术符的模式差异较大，它们很难利用自己的理论和工具进行破解，于是就找到了我。”

“你怎么跟史蒂文说的？”

“我跟他们说，这个牙齿的保护罩非常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破解的，要给我充足的时间进行研究，制定破解的计划。史蒂文也表示理解。我告诉它们我今天中午要同军方的会面，并说明这是几天前就安排好的，我很难推辞。他们再次表示了理解，并同意我外出，也没有安排人跟踪。

“总之我现在的处境是，既不敢拒绝它们，也不愿意帮助他们。我目前只能是拖，看接下来事情有没有什么转机。如果实在没办法……”

苏茂苦笑了一下，说道：“反正我也瞒不了你，就实话实说了。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我也只能试着去破解了。但问题是就算我使出浑身解数，可能也破解不了那颗后牙的保护罩。如果怪物们以为我故意不帮它们，恐怕还是在劫难逃。”

“为什么这么难？是因为张菲在里面吗？”俞钱花问道。

苏茂吃惊地看向女儿，苏景儿张开双手表示无辜。

俞钱花再次解释：“这也不是景儿说的，还是我猜到了。”

苏茂叹了口气说道：“无所谓了。反正也瞒不住您。那个牙齿的防护罩如果是在自动状态，我还有个五六成的把握能解开它，如果有人在里面操作，我顶多有二三成可能。如果是张菲张总在里面，那我百分之一的把握也没有。”

俞钱花点点头说道：“你替张菲做事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吧，。”苏茂说道，“我其实算是武侠公会的老人。但我一直不在明面上，而是在公会设在冀北的一个秘密实验基地内，负责一个隐秘的研究团队，直接归司马正义直辖。我们整个团队都注册在公会内部的一个暗册上，暗册直接由司马正义保管。

“如果论资历，我应该跟董学成地位相当。只不过他是个海归，学历比我高，并高调出任了武侠公会的首席科学家。而我呢，学历低，是个本土科研人员，在一个秘密地点工作，一直并不为外人所知。

“后来因为公会内部派系斗争愈演愈烈，张菲正式负责公会管理工作后，就把我们整个团队登记在暗册上的资料全部销毁了。实验经费也从公会秘密账户拨款改为了根本无从查找的地下钱庄拨付。

“这样一来，我们整个研究团队五十多人就等于彻底跟公会脱钩了。除了张菲，没人知道我们是公会的在册武人，也没人知道我们曾是公会由主席个人直接管辖的实验机构。

“东北追杀齐云升事件后不久，公会内部围绕主席宝座的明争暗斗越发激烈，当时我们整个团队也非常紧张，怕张菲一旦下台，我们在公会里什么资料也没有，甚至连个痕迹也没留下，那处境就非常尴尬了。

“但有一天，张菲来基地告诉我们，公会内部的争斗已经无关大局，她今后将会把主要工作放到科研上，没有精力兼顾公会的领导工作，可能会战略性后退，卸任公会负责人的工作。她要我们听到消息后不要恐慌，她会继续保证我们的经费和待遇。

“不久，噬灵怪入侵的消息传来，张菲再次来到基地，告诉我们为人类的生存事业奋斗的时候到了。她先是用沟通术传授给了我们大量的术符知识，让我们抓紧时间学习消化，并让我们给家里做好工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将转移到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密基地，成年累月地研究并制作针对怪物的秘密武器，恐怕很长时间无法同家人联系。

“后来我们就到了武夷山的地下基地，一待就是六七年。期间我们一边疯狂地学习术符知识，一边摸索着研究制符技术。张菲也充分地参与其中，带领我们攻破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最终做出了一个……一个……”

“大鸭蛋！”俞钱花替苏茂想到了一个形容的词。

“你去过那个基地了？”苏茂很吃惊。

“我不但去了你们的基地，还进入了那个留在那里的半成品鸭蛋壳。”俞钱花说道。

“你怎么通过的那一重重的符力禁制？张菲曾说她曾研究了一年多，才破解了通道中的那一道道禁制。”

俞钱花苦笑道：“我花的时间可比她多多了。我有六七年被关在一个充满禁制的宫殿里，每时每刻在寻找解除或穿过符力屏障、禁制的方法，久病成医，也算是这方面的行家了。”

苏茂道：“也是你们境界高、悟性好。如果境界不到、悟性不高的话，比如我，就算是面对着符力禁制待上一万年，恐怕也找不到通过的方法。”

“她比我聪明的多。”俞钱花说道，“她破解那些禁制的时候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境界也肯定没有我二十七八岁的时候高。如果不论心性，只论才智，张菲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苏茂点点头，感叹道：“这话我同意。其实她在学术研究上的能力更恐怖，让我等专业人士也望尘莫及。我都奇怪她的大脑是怎么长的，里面是不是安装了一台超级计算机。”

俞钱花摸着下巴眨了眨眼，问道：“那你觉得她心性如何？她算是个好人吗？”

苏茂想了一下才说道：“从私德方面来说，她没亏待过我们。工资待遇之丰厚就不说了。那些年她为了帮助我们提升境界，研究了灵压增长机、卡位舒缓器等辅助器械，还有那些好药好补品什么的，都是任我们吃，任我们用。我们这些人的家属也被照顾的很好，没有在乱世之中受到侵扰。

“至于公德方面嘛……我不好说。反正她一直宣称我们所做的工作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当时我们工作的热情非常高，自豪感爆棚，都认为全人类的希望都在我们的手中。但随着张菲的不告而别，我们的热情也慢慢消退了。至于现在嘛，我也不好说对她是一种什么看法。”

“我明白了。”俞钱花点点头，又问道：“她怎么付给你们工资？是实物还是……？”

“是脑力币。她在游戏世界的银行给我们每个人开了账户，按一定比例存了神兽币、小时币、普通兽币、木币……甚至有一少部分罕见的自然神币。我们每个团队成员的家属分布在世界各地，她也把他们迁到了大城市，都雇了武人保镖。”

“她允许你们上线？”

“当然。我们有一个设备齐全的线上实验室，我们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那里学习和工作。不过那里也是一个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接触不到其他玩家。而且我们茂盛公司现在还在用这个实验室。”

俞钱花一惊，立即问道：“那张菲后来去过这个实验室吗？”

“没有。她离开我们后就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过，无论线上线下。”

俞钱花想了想，又问道：“你在基地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老少三代一家人，一对老人和一对夫妻带着一个男孩……”

“住在生活区里段府的那一家人嘛！当然见过了。他们是张菲的公公、婆婆、大伯哥、嫂子和侄子……”苏茂突然看俞钱花脸色不善，于是立即停了下来。

“你接着说。”俞钱花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放缓语气说道。

“我们研究团队专门有个小组是研究他们一家老小的暗域，如何调养才能让他们同‘大鸭蛋’匹配，让他们能达到进入其中的水准。后来我们甚至修改了‘大鸭蛋’的某些设计，并降低了一些部件标准，才总算让他们达标了。但张总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十分满意。”

“张菲对他们好吗？”

“很好呀！毕竟一家人嘛。虽然我们从没见过张总的爱人来过，但张总还真是一个孝顺儿媳，对公公婆婆哥嫂侄儿真是没得说，工作之余总是去陪二老唠嗑……”苏茂看到俞钱花脸色再次变得铁青，终于发现了不对头，赶紧再次止住了话头。

俞钱花两眼如同要冒出火来一样，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发了会儿呆，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个药丸吞掉，然后才转回视线对苏茂说道：“还是说说那个‘大鸭蛋’吧。里面的构造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呀。我没有进去过。我只是负责外壳的设计和制造，内部都是张菲带领其他小组设计和制造的。张菲带着段府一家人离开后，我把团队中的人集合起来，想利用剩下的材料再复制一个，但在我造好外壳后，那几个小组的人无论如何也推演不出内部的设计，最后只得作罢了。”

“那你说说张菲离开时的情景吧。”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大家打了鸡血一样奋斗了六七年，突然完工了，大家都睡了个大懒觉。第二天起来却发现，张菲和段府一家人连同刚建好的‘大鸭蛋’都不见了。她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遁器和一个纸条，告诉我们工作结束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们试着重复制造‘大鸭蛋’未果之后，我就坐着遁器到了地面上，先熟悉了一下外部世界的现状，然后去看了看老婆孩子。后来我带着景儿逛了几个城市，顺便用我熟悉的防护罩理论四处推销了一圈，但都没成功。

“最后我回到了上海，毕竟这里是我的家乡。我觉得我们这个团队都是科研人员，分散之后将很难在这个乱世生存。于是就跟大家商量了一下，大家一起都到了上海，用我们这些年的积蓄和基地剩下的物资，成立了茂盛公司。大家稳定之后，又把各自的家人接到了这里，一直干到了现在。

“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这里建了这个笼罩全市的防护罩，不但引来的各方觊觎，还引来了噬灵怪的关注。当我检查邵世航那颗后槽牙的时候，发现里面藏着的竟然是缩小后的‘大鸭蛋’时，我差点晕去过。”

“你事先不知道那颗假牙是用来装‘大鸭蛋’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见过其他人设计那个假牙，但我以为那是在一种可以安装在口腔内，可以加强咀嚼力和消化能力的某种小巧的术符，谁能想到却是用来装载‘大鸭蛋’的。”

俞钱花禁不住陷入沉思之中。张菲既没有利用“大鸭蛋”逃离地球，也没有利用它去同本体决战，反而带着老朗的家人藏到邵世航的口腔中。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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