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天涯看到“雷神”俯身向他伸手袭来,本想出嘴反击,但他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感觉,既包括对自己身体的,也包括对外部世界的。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厚厚的坚冰之中,思维再次变得很慢,转一个念头似乎都要经过十万八千年。
昏昏沉沉之中,他又变成了深眠之中的本体,在太空之中漫游,期望着尽快找到含有灵气的栖息之地。但这次他很快就把自己抽离了出来,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观察着自己的这种变成噬灵怪的感受。
很快他恢复了自我意识,他知道他是朗天涯,不是一只噬灵怪本体,他此时的感觉,不过是正在阅读那只陨落灰星的本体的记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种抽离感在起作用,还是他之前靠那张大嘴吸收精神力在起作用,这次他的阅读速度明显加快了。
本体在休眠期内的感受既枯燥,又缺乏时空感,于是他很快将其略过。接下来本体被一缕淡淡的灵气唤醒,发现自己被深埋在地下,于是它开始按照本能汲取灵气和周围环境中的养份。
本体积攒了一些灵气之后,唤醒了体内的孩子们,把它们派出去探查四周的环境,捕猎比土壤和水分更具营养、更具活力的猎物。它从孩子们带回来的信息知道,这是一个名叫蓝星的星球,同它离开的那一颗末日星球一样,这一颗上面也住满了人类。
后来孩子们直接给它带回了几个人类,它吃过之后通过搜寻他们的记忆发现,这个星球的人类根本不知道灵气的存在,也不会使用灵气。目前他们依靠煤炭维持一种钢铁和雷电相结合的文明,他们已经出现能在地上高速奔驰,在海上航行的交通工具,并发明出了简单的发射类武器。
本体评估了一下形势,发现此时并不是它冒头的好时机。首先,虽然它皮糙肉厚,足以抵挡人类的武器,但以它现在虚弱的身体,并不一定能架住人类无穷无尽的消耗战。其次,现在灵气太稀薄,这个世界还没有产生出多少值得它掠取的资源。
于是它在孩子们的帮助下,尽力压缩身体爬出地面,躲躲闪闪地跋涉了几百公里进入海洋,游到人迹罕至的北极冰层之下,继续蛰伏,一边恢复元气培养孩子,一边等待灵气变得更加浓郁。
就这样过了近二百年。人类的钢铁雷电的文明已经变得高度发达,他们发明了能在海上快速航行的巨大轮船,能在地上跑得快如闪电的车辆,能在天上飞的钢铁巨鸟。他们还建起了高楼大厦,修了四通八达的道路,使用着不逊于符力传输的通讯手段,掌握着具有巨大杀伤力的飞行武器。
此时灵气浓度已经略有提升,人类中出现了能够使用内力武人。本体按记忆传承中的教程,开始派出少量的低等级的孩子同他们进行战斗,相互吞噬对方的躯体,相互促进成长。
就在本体按部就班的经营这颗很有发展潜力的星球时,有一天它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似乎有一股来自遥远星空之外的力量通过某种手段锚定了它位置,并突破空间的限制穿越而来。这种空间的异常波动顿时让它产生了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它立即派出自己的孩子中最好的侦查能手,去空间波动的中心进行侦查。经过几年的侦查,孩子们带回了一个让大吃一惊的情报。
引发那场剧烈空间波动的,是一个来自其他灵气世界的人。他自称是先行官,是来引领当地武人炼体修行,传授术符知识的。更可怕的是,他大肆宣扬噬灵怪的危害,开始号召武人们团结起来对抗它这个大魔头,并等待先祖们来拯救世人。
朗天涯读到这里,感觉自己就像是以本体的视角,在回顾地球灵气出现初期发生的事。在这一阶段的演变过程上,蓝星和地球又有所不同,最主要的区别是二者花费的时间不一样。
蓝星似乎是在工业革命初期就出现了灵气,但因为太过稀薄,并不为人所知。他记得地球本体曾告诉他,地球上出现灵气的时间只有四十年。蓝星是经过了二百余年的灵气熏陶,人类社会才慢慢出现了武人。而这一过程,地球人类只花了短短四十年。
从两个世界发展的相像程度上来说,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地球现在似乎正在重复着蓝星万年前的历史,只不过它好像是被人按了快进键。因为缺乏第三方对比,他不知道地球的这种快进状态是在正常的变化范围内,还是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属于异常现象。
他之所以纠结于这个问题,是因为接下来本体的记忆涉及的内容,有可能是地球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如果地球已经出现异常,走上了另一条发展道路,那这段记忆对地球的借鉴作用将大打折扣。
他又把蓝星本体的这段记忆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以寻找蓝星同地球在这一时期其他的不同点。最后他发现,两者另一个明显的不同点是,地球早早地就出现了内力合金冷兵器,但蓝星上却没有。
蓝星上并不是没有内力合金,在他所见的蓝粉二星的术符文明中,几乎所有术符器都在使用它。但本体记忆中的这个阶段,内力合金并没有被武人利用。他不知道这个不同点和地球灵气增长较快有没有关系,他决定等到转回地球视角之后,将仔细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然后他再次开始阅读蓝星本体的记忆。同地球本体一样,知道蓝星已经被其他的人类强者盯上了,蓝星本体立即有了危机感。它立即放弃了占领整个蓝星,在上面繁衍生息的宏大计划,开始着手制定逃跑计划。
它准备加快成长的速度,以修复长途星际旅行的损耗为主,争取能尽早离开险境。于是接下来就是人怪之间的漫长战争。随着双方实力逐渐增强,战争在全球范围内展开。在此期间,建立在钢铁和雷电之上的璀璨文明,在符力的压迫下渐渐被摧毁殆尽。
弥漫在全球的符力场破坏了所有的电气化设备,飞行器和利用电力的陆地交通工具全部停摆,高楼大厦不复存在,城市凋零土地荒芜,人口锐减,人们一下回到了畜耕手织的古代社会。
变化不仅仅只在生活上。灵气和符力甚至完全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很多科学上的定理和公理都被推翻,以前建立起来的科学体系已经不再适用。虽然仍有部分人坚持着试图要把两种文明结合在一起,但他们一直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在这一阶段,不但科研受挫,整个人类社会也摒弃了已经高度成熟的文明体系,退回到了以个人武力为尊的野蛮运行模式。贵族重新出现,武人和灵力者成了高高在上的特殊种族,普通人沦为平民、贱民、奴隶、甚至是食物。国家政权开始虚化,灵力者家族开始把控大权。
即使人类已经作出了如此大的改变,战事仍然慢慢朝着有利于噬灵怪的方向发展。到了战争的后期,蓝星上的人类数量从最鼎盛时期的二百多亿已经只剩几千万。
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们大多生活在众多的地下基地之中,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活动,因为整个蓝星除了肆虐的噬灵怪,还有众多强悍的灵气动物,它们也会捕食人类。人类已经从万物之灵堕落成了蓝星生物体系里的少数派。
本体差点就取得了整个战争的最后胜利。它在疯狂的汲取蓝星的资源、能量、精神力的过程中有些得意忘形了,它觉得此时它的实力足以抵挡住多位先祖级对手的联手攻击,以目前人类灵力者的水平,完全不足为惧。于是他产生了把人类杀光,收割走蓝星上最后一点资源再离开的贪婪想法。
但还没等它实现目标,就等来了白玉星的降临。从这开始,仅剩不多的人类灵力者的境界开始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很快六个部族的首领就晋升到了先祖级别,并开始带领手下对它进行围剿。最终它寡不敌众,瞅了个机会逃进了太空,并最终同囊人先祖在灰星上同归于尽。
原来所谓的五祖创世说是这么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祖典》上刻意隐瞒了五祖的对手是噬灵怪,而全部代之以魔鬼、怪物等称谓。这种称谓也常被用于其他对人类有威胁的含灵生物,所以并没有突出噬灵怪的特殊性,所以现代人一直认为噬灵怪是最近三四百年才出现的入侵物种。但按本体这段漫长的记忆,说噬灵怪是蓝星的本土生物都不为过。
朗天涯很遗憾没能从人类的角度来阅读这段长达四五千年的历史。他虽然学到了一肚子的噬灵怪的成长方法,但这种单纯的只靠吃吃吃的方式既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也不适合他照着做。唯一的收获仍然是对精神力作用的认识。
没有学到修行秘笈还在其次,他心中的许多迷团在本体视角也没有得到解答。比如战争后期人类是如何同白玉星上的神仙们进行交流的,人类是如何突然快速提升境界的,先祖级的境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等。
还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本体在离开蓝星前,曾将一枚虚真种留在了蓝星上。但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个虚真种曾在蓝星引起过什么轩然大波。它是被剿杀了,还是潜伏了下来,看来有机会要和小布和老木他们说一下此事。
朗天涯的思维脱离了阅读状态,在把注意力退回到自身的思维领域时,突然发现在“角落”里多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小念头。他凑上去“细看”,发现它内部是一团不停涌动的丝线。
朗天涯立即就认出了它,心想这不是那一团会约束能量并冒充雷神的精神力吗?它怎么进到我的脑海里了,而且似乎还保持着独立性。它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接近,毫不犹豫地向他扑过来展开进攻。朗天涯立即反咬回去。
这里毕竟是朗天涯的主场,几个回合之后,朗天涯就把它紧紧地包裹在了他的意识之中,开始慢慢地进行研磨消解。不久之后,这个由纯粹的精神力构成的念头被他全部化解,变成了他自己精神力的一部分。
此时朗天涯的精神世界顿时清亮了不少,他明确地意识到脑海中出现了来自三个世界的信息。那个被冰封的死死的,没有任何感觉的世界肯定是蓝星世界;那个有着熟悉的感觉的世界显然是地球;而最模糊晦涩的那个世界更令他好奇,于是把注意力专注在了这个世界上。
(第一卷《谍战》完,敬请期待第二卷《剿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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