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注意到了断臂男的情绪变化,惊觉自己失言,一不小心将心中的愤慨全盘托出。
断臂男面上表情渐渐凝固,一双眸子有些虚无,看不出心中所想。
两人对立而站,不动声色,耳边只有几声虫鸣,猎手都敛了气息,蓄势待发。
面具人其实早就看出断臂男无欲无求,好比一闲散王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但此时却不知他为何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面具人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人,他并不希望与他交手,《莲花诀》虽不是什么无上心法,但此人内力深厚,真气不断在体内窜动,好似随时都可以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不过,面具人也并非完全失算,就算这个人知道了他的计划,又如何?如今木已成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只待四日之后,顺水推舟,一气呵成。
他若真想脱身,这断臂之人也未必拦得住。
断臂男上下打量着面具人,面具掩盖了他的表情,隐藏了他的内心,他也不敢贸然出手。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面具人突然说道:“大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若说出答案,你便不与我纠缠。”
断臂男嘴角轻轻上扬,“此一时彼一时,你要复兴天毒教,这是天下人所不能忍的。”
“大侠不也默许了我的行为吗,天毒教又有何区别?”面具人语气和蔼,反驳道。
“不一样,人人皆知,天毒教是邪教,害国害民,身为大明子民,我怎能继续坐视不管。”断臂男忽然一身正气,正义凛然的说道。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大侠既已犯错,何不将错就错。”
“邪门歪理,我可以对你熟视无睹,但你若是天毒教的人,另当别论!”断臂男语气铿锵有力,坚定不移道。
“难道你们一定要让天毒教彻底消失才满意?”面具人不甘的说道。
断臂男闻言嗤笑道:“彻底消失?它就不该存在。”
面具人贴近断臂男,“不该存在?那谁又该存在,朝廷,还是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
面对面具人的步步紧逼,断臂男沉默不语。
“所谓的邪教只是他们编造的故事,是其他人眼红的掩饰!”面具人讽刺道。
断臂男不想在于他理论,摇摇头道:“一百年前天毒教覆灭之时,前去围剿的不仅有朝廷,还有五湖四海的各路英雄好汉,天下人都说你们是邪教,你为何还在狡辩。”
“一百年前的事,是真是假,谁能辨别,我只知我天毒教当年门下子弟过万,信徒遍布全国,天毒山上更是人满为患,过往之人络绎不绝,这还证明不了什么吗?”面具人质问他道。
断臂男哑口无言,一百年前的天毒教什么样,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见过,真实情况无法得知。
“告辞。”面具人留下两个字,跃上房顶,又是几跃,钻进林中,没了身影。
断臂男呆若木鸡,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又放走了他!
是自己太优柔寡断了吗,那傀主说的话再仔细想想,总感觉有些强词夺理......
天毒教要真的重现江湖了,那可绝对算得上一件大事了,只是一百年过去了,真的有人有能力将死灰复燃吗?
断臂男看着个消失不见的身影,除了内心震惊外,还有一些怀疑。
他回到县里,一路上都在想着面具人说的话。
“四日之后,这里将有一股起义军。”
他对此半信半疑,天下此时虽然混乱,大明内忧外患,到处天灾人祸,但起义军可不是开玩笑的,失败了要诛九族的。
而且一群乌合之众拿什么与训练有素的军队抗衡?笑话而已。
但他同时也不敢不信,一只耳的话,面具人的话,还有空气中微妙的气息,这一切都在预示着什么。
如若真的有起义军从城西郊区而起,那么这里可能无法安宁。
一旦开战,百姓又将首当其冲,这里与开封府相聚百公里,最近的卫所已经荒废,只有从开封府调兵镇压。
这样说来,只要起义军走的够快,够隐蔽,就不会牵连到井弦县,断臂男想到这,又松了口气。
他不想再看到大规模的打打杀杀,血流成河了,他厌倦了,只想安逸的待在井弦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路过医馆时,他顺便拐了进去,却见到一眉清目秀,笑容灿烂的女子正坐在向榕的床头。
“师父,你来了。”
向榕见到断臂男,咧嘴笑道。
“这位是?”
“她啊!她叫白茉莉。”向榕介绍道。
断臂男神色凝重的打量着白茉莉,“白姑娘身姿健硕,神情抖擞,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白茉莉站起身对断臂男微微一笑,“小女子能得前辈夸奖,甚是有幸。”
断臂男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白茉莉也随便坐在床头,落落大方,端庄优雅。
“向榕一直在跟我讲你们师徒间的趣事,说的我特别想亲眼看一看他的师父,刚这么想着,您就来了。”白茉莉一双月牙眼,笑眯眯道。
“哈哈,哪里有什么趣事,都是丑闻,丑闻而已。”断臂男突然笑道。
“前辈玩笑了,向榕刚刚一直都有夸赞您,只不过现实里的前辈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气度非凡,想必武艺也定是高深莫测。”白茉莉白皙的双手平铺在大腿上,笑意不减道。
“哈哈,过奖了,实属溢美之词,不敢当。”
断臂男从内而外显露出悦色,半信半疑的看了眼挠头的向榕,他没想到向榕这小子还会在背后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