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生前少和世人接触,单纯得可爱又可怜啊!她难道不知道两厢情愿才是爱,不知道别人的命也是命,不是她说要配阴婚要让我死,我就要去死的。
但我只能委婉的说:“乔麦,我不是不愿意,你一个人孤寂,我当然想陪着你,但是,有一句话你知道吗?阴阳相隔,我和你之间,隔着阴阳,隔着生死,我的阳寿未尽,我这样死了,我不但不能进入你这个地方,还永远不能和你相见……”
她打断我:“这些都不是问题,罗姑婆都会给我们安排好的,你就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我愁死了,她难道听不出来我想活吗?
于是我又搬出乔梁来说。
“乔麦,你知道我见到你哥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乔麦又点头又摇头的说:“我虽然想知道他的情况,但是今天不是关心他的时候,等我们拜堂成亲之后,你再慢慢给我讲他的事情,来吧,吉时就要到了,我们要完成仪式,才能成为正式的夫妻……”
“你听我说,你哥哥很想念你,他一说到你就忍不住哭了,他一个人很孤独,比你还孤独……”
“别说啦!等我们仪式完毕再说。”
“我要说完!现在由我陪着你哥哥,他每天借酒消愁,人不人鬼不鬼的,若不是我陪着他,他早就下来找你了。”
“那就下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多好玩!”
“乔麦!人活着多好啊!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你哥哥想好好活着,我和他都想好好活着!我要是死了,你哥哥会更加伤心,所以,乔麦,放了我,就算为了乔梁,我们来生再见,好吗?”
“我不要来生,我也没有来生!我就要现在!”她等不及的说道,“我们现在就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她踮起脚尖来够我的脖子,我怕她吻我,我一把按住乔麦,却被她娇滴滴的握住我的手,甩都甩不开,她不知道做了什么暗示,旁边的小鬼就跟从黑幕里挤出来似的,呼啦一下子出来许多,这些小鬼丑得非常抽象,要不是我平时见惯了,可能早就被吓了个半死。
小鬼们将烛台上一对蜡烛点亮,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许多野樱桃花做背景,布置了一大面的背景墙,只不过那白森森的野樱桃花,不但没有衬托出喜庆的气氛,反而让现场看起来更加瘆的慌。
乔麦见我盯着花,她柔声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儿,我无语,剪刀垭的乔麦也喜欢这种花儿,这两人冥冥之中爱好都是一样的。
突然间,一阵哀哀戚戚的声音响起来,我仓皇四顾,乔麦拉着我的手说,这是婚礼的前奏,跟人间的婚礼进行曲是一样的。
这明明就是人间在死人后奏响的哀乐,到了这里反而成了婚礼进行曲。
乔麦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石壁下站着,她告诉我,我们两个要走到烛台的地方拜堂,就算完成了仪式。
哀乐声真是声声都敲击在我的心上,我知道这段路走完,我也就玩完了。
周围出现一簇簇的小鬼,他们的阴气很重,可由不得我不往前走,一团团的阴气直接推着我往前走,各种鬼模鬼样的东西从地上冒出来,男女搭配,全都长得难看,就跟置身怪物堆似的,我估计这些都是罗姑婆的契灵,时日一长失去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全都成了这幅鬼模样。
所以我和乔麦这对新人是今晚最好看的了,乔麦全然不顾,她早就习惯这些鬼面孔,她挽着我的手,一脸陶醉和幸福。
我被推到了烛台前,前方站着一个穿红色袍子的司仪,应该是个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脖子一梗,大叫着说拜堂。
乔麦紧紧挽着我,不管我跪不跪得下去,我被扯到地上跪着,乔麦虔诚的跪拜,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心里着急得很,怎么就没有人跳出来捣乱呢?我趁乔麦磕头,悄然起身向趁机逃离。
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就是灵魂出窍的时候,灵魂不死,要是自杀一次,灵魂就会回到最初的位置。
我要是自杀,我就会回到床上,只要我自己意念控制好,就不会再走失来配阴婚。
刚才真是着急没想起,所幸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我起身之后,照着身后坑坑洼洼的石壁,一头就撞了过去!
老李以前给我说过一次,如果灵魂出窍找不到出路,那就自杀一次,让灵魂“死”一次,但是灵魂死一次的结果就是回到最初走失的地方,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噗……”
我的脑袋撞过去,发出来的不是惊天动地的撞击声,而是软乎乎的声音,就像是我撞在了软气垫上。
我不甘心,趁着那些小鬼没有上来,又撞向另一边的石壁,这一次的结果跟上一次是一模一样的。
我暗骂,这里早就做好了防卫,可能就是防着我这一招。
但是这一个举动没有让我回到原点,却激怒了乔麦。
她一下子把头上半盖着的盖头扯下,愤然扔了出去,整个人飞掠过来,都不用走一步的,说明她已经愤怒了,她抢到我的面前,一把拉着我,刚才还梨花带雨的表情,顿时成了能吃人的母老虎样子。
她的一双眼睛里带着绯红的颜色,好像随时都能冒出火来把我烧成灰烬。
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杨树!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拜堂成亲?”
好不容易激怒了她,接下来她要么会气急败坏的放了我,要么会弄死我,弄死我最好,我就回去了。
我把心一横,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乔麦,我不喜欢你。”
“胡说!你明明喜欢我!”
“那不是男女之爱。我只是可怜你……”
我的话音刚落,乔麦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她的脑袋突然往后一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这叫声让周围看热闹的小鬼纷纷化成一缕烟尘,其余丑陋的契灵也吓得怪叫着后退。
她慢慢的把头抬起来,我吓得一个倒退,她满脸的血泪!
我只是可怜你,这句话说给任何一个人,都是致命的伤害,我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没曾想会让她伤到如此地步。
她像个纸片一样晃来晃去,血泪就跟着身体的晃动横飞,说实话,我看着乔麦如此,心里难受极了,因为她的面部在发生变化,她在变丑。
我明白了,这些契灵也是有法力的,一旦启用了法力,就会消耗自己的灵魂,消耗原来的样子,可想而知这里这么多的契灵,为那个罗姑婆做了多少坏事!
“乔麦……”
这两个字终究没有喊出口,我不能给乔麦任何希望,不能在重击人家之后,又给她一剂毫无用处的药。
“你……”乔麦晃荡着退到烛台的位置,她脸上全是失望,还有让我胆战心惊的不甘,“你——是逃不出的,这就是你的命!杨树,我不会放过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反手一把抓起那两张庚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们放在燃烧的烛火上!
“不要啊,乔麦!”
我呼喊着抢过去,周围的小鬼们就跟吸盘似的牢牢吸附着我,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两张更贴燃烧过半。
我的心荒凉一片,我不能死,可是我又无能为力,只是我不甘心,那个罗姑婆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干这缺德事,让原本有法术的灵魂进入此间,变成了一坨废物?
而且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现身,我若是再反抗,会不会把她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