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从传言这里有宝贝,我们的村民就最先去刨,结果考古队又来刨,可是刨来刨去,最后都把自己的命给整落了,不值得!”
一个年轻的人开玩笑说,活着难道不好吗?非要花式作死,这辈子没有发横财的命,那就安安份份的做人吧。
他说更何况考古队走的时候,把通道都已经填平了。
有一个人不甘心的说,用土填平的东西,还是可以打开的。
“你要是不要命你就去打开吧,可别招呼村里的人跟你一起,要死,你就自己去送死。”
“我啥时候说我要去开了?我只是说,如果他们下次来的话,还会从原路去吗?”
“上午那么大雨,他们灰溜溜的走了。这不是惨败而去吗?还有脸再来?”
“不来就好,不过我听到一个消息,说他们这一次挖断了那支龙脉。”
“啊?挖断了龙脉,那不是破了我们的风水?”
“你听我把话讲完。这支龙脉本来就已经被大墓毁了,阴人抢了我们阳人的好运,所以我们这个村子会死气沉沉的,现在龙脉被毁,也就该我们活出头了。”
“那就好,那就好!”
朴实的村民们的快乐是非常简单的,他们不再去想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而是想安安分分的活下去,我看着他们走远,突然对他们生出羡慕,他们这样简单的快乐,我什么时候才有?
为了确认考古队是不是已经离开,天黑的时候,我偷偷的摸上山去看个究竟,以前他们的营地确实已经搬走,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东西。
但是我发现森林深处还是有火光,偶尔传出来一两声说话。
我靠近一看,还有几个考古队员留在这里,他们燃着一堆篝火在那里说话,这个地方离升降机位置的洞口不远。
我还发现他们的帐篷外,以及他们的活动范围内,到处都贴着符纸。
考古队不是撤走了吗?怎么还留下了一批人在这里。他们在守护什么吗?
那些符纸一定是弘一法师和清尘道长贴上去的,两人这是在防着什么?飞毛尸王都已经死了,这下面还有什么鬼东西?
他们拉扯着闲话,说的也不是这里的事情,我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悻悻的离开,但是我知道,考古队可能不是撤走,而是换了什么战略。
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老天爷不作美,天天都下着雨,有时候瓢泼似的,有时候绵延着下三四天。
在下雨的时间里,我去镇上采购了生活用品,同时去看留在镇上的族人,但是我去了那里才发现,他们早在几天之前就走了,问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告诉我。
我联系青云,联系秦公,所有人的电话都是空号联系不上。这些人好像一出了村就人间蒸发似的。
我回去之后,天天坐在秦公的山洞口看变幻不停的雨,我注意着村口外那条公路,可是一段时间下来,那条公路除了村里人的摩托车进出,再也没有开进一辆小车或者大卡车。
那几个考古队员还守在山上,而另外的考古队员也没有上来,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秦公和青云青松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就是故意遗弃了我?
兰心也随考古队的走了吗?
老李也没有消息。
这中间,村里有村民想上山砍树,到老李那里批手续,但是老李并没有在林场。
我去那条岔道里找我爹和螳螂,那条岔道里没有一点人生活过的痕迹。我爹和螳螂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不知道,我爹走了也没有给我打一声招,看来他跟我真的是恩断义绝。
跟这里有关的这些人都不见了。
唯独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空空落落的村子,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各种记忆。
在这里呆久了,村民们都拿异样的目光看我,看我的样子就像看怪物似的,我听他们当着我的面议论,说我是被那个卡车里拉走的大怪物给吓傻的。
还有一些奇怪的传言,说我色迷心窍,年纪轻轻就不安好心,在地下通道发现了一具完整的女尸,我就去猥亵,结果就被地下的女鬼吸了精气,成了现在这个傻样子。
开始几天他们只是议论纷纷,到后来的时候,几个胆大的村民就来到洞外,大声嚷嚷着让我滚出他们的村子,他们说秦公是这里的临时落脚户,根本没有户口在这里,所以秦公不在,我算个什么东西?
我看见村民们越来越愤怒,他们挥舞着手,眼神里都是厌恶,我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但是从他们的眼里我能看出,他们没有把我当正常人。
“疯长,滚出我们的村子,你这个不祥之物,自从你来了这里,我们村就没有安宁过!”
“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你干嘛赖在我们村不走?”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说你是乞丐,那是侮辱了乞丐!”
“今天天黑之前,你必须离开我们村子,不然的话,我就放一把火把你的山洞给烧了!”
“既然你不是山上的工人,也不是村里的村民,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滚滚滚!”
是村民们厌恶的样子,激发了我内心的痛处。是他们过激的言语,让我猛然惊醒。
是的,我才过了18岁,我的青春才刚刚开始,为什么我要颓废成这样?想想我的同学们,他们有的现在还在大学校园里驰骋青春,有的在工作岗位上挥洒汗水,有的在恋爱,有的在坚持自己的喜好,只有我是一堆行尸走肉。
说走就走。我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秦公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临走之前我看了看神坛上乔麦的头骨,我的心好似被什么戳了一下,一疼。
这东西留在这里,可能会被村民们弄毁,还不如把它烧了,让乔麦早日安生。
大火煅烧之后,这个头骨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锥体。
我把这个像坠子的东西拿起来,心想,这可能是乔麦故意留给我在这世界上的念想。
在煅烧乔麦遗骨的时候,我取纸钱,无意中发现了秦公这里有一些书。名字听起来就是跟法术有关的。什么《蛇蛊术》、《醉骨术》、《噬心法》……我觉得好奇,就抽出一两本来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一看之下我就对它感兴趣。
我带着几本书,以及乔麦的遗骨回了一趟林场,打开我的房门,所有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这里到处都是我和老李交往时留下的痕迹,我像个孩子似的,扑在床上大哭一场,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换上衣服,把那个工作牌像宝贝似的和乔麦的遗骨放在一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任何留恋,走出村口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在这里快一年的时间,有快乐,更多的是提心吊胆和痛苦。
我希望走出去之后,我不再是护林员杨树,也不再是蛇族领袖。
我不想跟这个地方的任何人来往,我想把这段记忆抹去。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给我上中专的时候一个要好的同学打电话,他在省城,可是由于疏于联系,他的电话也变成了空号。
来到剪刀垭后我的交际圈几乎没有,以前的同学都没有怎么联系,我站在村口的时候,茫然四顾,我竟然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才好。
刚翻到一个电话的时候,我一愣神,我可以给乔梁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乔梁的声音传来,他好像已经走出了妹妹去世的阴霾,很欢快的问我:“伙计,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那边听到我这里沉默,乔梁的声音也低了些,他问:“你还好吗?我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正想着怎么给你打个电话安慰你,没想到你先把电话打过来了。你现在好不好?如果需要散心的话,我在省城等你。”
我听了这句话,心里顿时就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