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忘脸上笑意渐浓,赞叹道:“好小子,一点就通。”
沈泽收敛一下心神,自己能够控制真气游走,心内自然是大喜过望,笑道:“多谢前辈指点。”
杜若忘含笑点头,说道:“谈不上什么指点,相反,老夫反倒有一事相求。”
沈泽整容道:“前辈请说。”
杜若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迷离,缓缓说道:“老夫年少时,拜入崆峒门下,掌门师尊见我天赋极高,收为关门弟子,一身武学倾囊相授,派内师兄弟也对我关爱有加,为了不让大家失望,我发奋努力,日练夜思,终于在三十岁那年,一招险胜师尊,成为本派第一”。
神色逐渐陷入痛苦之中,继续说道:“师尊见我在派内已然鹤立鸡群,遂把崆峒派从未有人练成的镇派之宝‘荡魔剑谱’交于我修习,这剑谱虽名为‘荡魔’,却讲究由魔入道,修炼之人首先要彻底打开自身心魔,再以无上定力破除心魔,始能由魔入道。”
沈泽好奇道:“世上竟有如此奇怪的功法?”
杜若忘没有回答他,声音转而凄凉,说道:“老夫当年虽自视甚高,然参详三月,仍难以破悟,剑谱所载之法,独辟蹊径,过于玄奥高深,出于谨慎考虑,并没有敢依照修行。遂向掌门师尊请教,师尊他老人家也是参详不透,就拿来于派内师长、弟子一同参阅。”
沈泽闭口道:“集思广益,这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杜若忘点了点头,说道:“老夫当初也以为,大家一起参阅,自然会解开剑谱难题,谁曾料到,还未能参悟,大家却像入魔般照法修行,心魔一开,谁能控制得住,除我之外,尽数走火入魔,神志不清,意识丧失,沦为了行事走肉,派内兄弟刀兵相见,自残挖心,悲惨之事数不胜数,老夫不忍见师长兄弟相残,无奈之下,只好送他们上路,以免在这痛苦世间饱受折磨。”
沈泽心惊无比,此人竟将派内诸人全部屠杀,可以想见当时,他在拿起屠刀的那一刻,经历过多大的痛苦挣扎。
他与易山松一样,都是这人间可怜人罢了。
杜若忘调整情绪,望向远处,重又回复其不可一世的霸道气概,继续向沈泽讲起自己当年的往事:
杜若忘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内心痛苦万分,可惜外人并不了解内情,自然是把这天大的罪过扣在了他头上,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江湖各大派系均派人追杀。
奈何当年的杜若忘虽然年轻,武功却已是白道之中年轻一代的第一翘楚,加之其心智极高,每每能利用天时、地利逃脱追捕,这才引出了慈航剑斋。
就在某一个夜晚,杜若忘躲在深山之中,垒起一个火堆,正在将刚抓来的兔子放火上烤熟来填肚子。
一把轻柔静雅的女声在身侧的树旁响起:“杜兄你好,烤熟了可愿分我一点?”
杜若忘闻声抬头,脑际立时轰然一震。
他从未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清雅美女,青衣长衫,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清澈的双眸闪动着深不可测的智慧光芒,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杜若忘心底颤动,他已知道来者何人,无奈叹口气,说道:“可是慈航剑斋的谷涟清谷斋主法架亲临?”
谷涟清并未立刻答他的话,反而是轻柔行至篝火对面,悠然坐下,玉手环膝,如水的目光,像初生的婴孩般纯净皎洁,认真仔细的看着篝火上升起的火苗。
这时,一只飞蛾扑在这熊熊火苗之上,瞬间化为灰烬。
谷涟清淡淡说道:“世间凡人无不像这飞蛾,为了追寻某一目标勇敢前行,无惧前路凶险,却终是皆难逃脱自取灭亡,羽化成灰的结局。”
杜若忘也随着她的目光,怔怔的看着火堆,沉声道:“谷斋主仙语隐含深意,在下不太明白。”
谷涟清低吟道:“涟清只是不想让杜兄做这糊里糊涂的扑火飞蛾。”
杜若忘早在谷涟清现身后,便已打消了脱身的想法,心知在这位剑仙之前,任何逃脱的想法都属徒劳。
遂放下心情,疲惫的身体却也难得的放松下来。淡淡说道:“杜某如何糊涂,还望仙子指点迷津。”
谷涟清俏目向他看去,说道:“杜兄当机立断,杀伐果决,免去了尊师同门的焚身之苦,涟清甚为钦佩。”
杜若忘一怔,惊讶道:“仙子都知道了?”
谷涟清徐徐说道:“涟清自从听闻杜兄剑扫崆峒,就知道问题一定是出在贵派的荡魔剑谱,杜兄也是练剑之人,难道从未发现此书内剑招光怪离奇,不谙常理吗?”
杜若忘略一沉思,答道:“当然知道,此书内记载的剑招晦涩难懂,又讲究由魔入道,实在难以参透。”
谷涟清欣然道:“那是因为贵派和杜兄皆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一本剑谱。”
“什么?”杜若忘惊声道。
谷涟清解释道:“书内记载的剑招之所以晦涩难懂,是因为它根本就是胡编的,这本剑谱真正的名字,叫做‘种玉诀’,也就是魔门宝典‘道心种魔大法’”。
杜若忘此时早已目瞪口呆,不能置信的看着谷涟清。原来师尊和同门兄弟日夜参详的剑谱,竟然根本就是为掩人耳目,胡编乱造的,却因此搭上了派内百余人的性命。
不由得涕泪交加,放声苦笑。
谷涟清安慰道:“世上光怪离奇之事时有发生,杜兄还未能看开吗?”
杜若忘垂头苦笑道:“可笑我师门上下将此奉为秘学宝典,没想到竟是别人编排来的,可笑啊可笑。”
谷涟清说道:“杜兄说错了,这‘种玉诀’确实是至高武学宝典,位列‘武林四大奇书’,所记载功法讲究由魔入道,可是人身心魔即是本体,怎能除去,只有将心魔精元练成魔种,转嫁于他人身上,克服重重困难,始有可能练成,贵派众人不懂得心魔他种,自然难逃走火入魔的结局。”
顿了一顿,遂又问道:“此书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