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夜用力抿了抿唇，本就苍白的唇越发惨白了，他神色冷寂，一字一字慢慢说道：“阿霆，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我永远不知道，原来沐雪在我心中竟是这般重要！

“阿霆，她就是我的命，如果命都没了，还谈何其他？何况，就算是我上去了，也不能安心，所以，我还是要亲自去找。找不到她，我绝不放弃！”

骆宇霆心头发酸，却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松，“可是夜少，若是……若是……我是说万一，万一沐雪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难道你……”

司空夜垂下眼眸，声音平淡无波，“阿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不管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我都会继续活下去，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因此中断。

“只不过，阿霆，你该明白，一个人有心和无心到底有多少区别。若是她真的死了，那么，昔日的司空夜，也不在了。”

他用力挣开骆宇霆，再次往水中扎去。

骆宇霆虽然被他这一番话吓到了，可理智还在，他知道司空夜对他不设防，因此紧急跟上去，猛地一个手刀劈向司空夜后颈。

然后紧紧拖着他依附在崖壁上。

崖壁上的石头上布满了微小的水藻，十分滑溜。一个人扒住都成问题。

现如今骆宇霆体力消耗过大，却还要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在水中载沉载浮。

他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江水还是汗水，亦或者是泪水。

现在已经无暇考虑其他，只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一定要撑到城主府的人过来营救。

他在水中几乎把体力都消耗光了，到了此时，因为咬牙支撑，五官都开始扭曲了。

手臂下的石头感觉越来越滑溜，而他手肘上也传来钻心的疼，仿佛还能听到尖锐的摩擦声。应该是骨头和石头磨出来的声音。而脑袋里乱轰轰的，仿佛神志也在一点点溜走。

若是再没人来，只怕他就要撑不下去了。

好容易，头顶上出来了呼唤声，只是大部分声音都被风吹散了，他一直用力咬着舌尖，才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此刻仰面望过去，扯着嗓子吼道：“我们在这里！”

岸边，顾安带着人骑马过来的，几乎每隔五五步就有一个人趴在岸上看着江面上，搜寻司空夜和骆宇霆的身影。

终于，有一个眼尖的府兵发现了趴在石头上的骆宇霆，大声叫道：“顾总管，找到了！”

顾安已经奔开了一段距离，忙圈马回来，不等马站稳就跳了下来，马背上紧跟着连滚带爬下来一个女子，那女子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头发都散乱了，然而一声都没吭，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奔了过来。

顾安趴在岸边，分辨了一下，的确是骆宇霆和司空夜，忙叫人准备绳子，绑在自己腰间，带着人跳了下去。

安然在沐雪离开城主府不久便听说了外头发生的事情，知道沐雪被詹天南旧部截杀，哪里还坐得住？

急急忙忙出了城主府，打听明白方向，雇了一头骡子就追了过来。

半路上被顾安的人反超了，不过如此一来，她也知道了具体方向，赶着烟尘往前追。

等她追到的时候，顾安已经吩咐人打扫战场了。

安然慌乱的眼神四处一搜索并没有看到沐雪，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冲过来就拉着顾安的袖子，声音颤颤地问：“清清姐呢？清清姐在哪里？”

“你说什么？”顾安皱了皱眉，清清姐是谁？

安然忙道：“就是沐雪！”

顾安知道安然和沐雪的关系，也没有隐瞒，“她跌入了怒江之中，少城主也跟着跳下去了。”

安然只觉得眼前发黑，怒江到底有多凶险她如何不知，便是她的清清姐再有本事，只怕也……

她的眼泪刷拉就下来了。

定了定神，就发现顾安已经开始分配人手准备接应和营救司空夜和骆宇霆。

她急忙跟过去，一把抓住了顾安的衣襟后摆，“顾总管，求你带着我！我也要去找清清姐！”

顾安已经没有心情去想为何她要这般称呼沐雪，又知道她是苏奕的心上人，看她这般心急也不忍拒绝，便答应带着她一同前去。

此时，安然趴在岸边，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落，她努力睁大眼睛，狠狠擦掉眼泪，盯着趴在石头的上的两个人，终于看清楚，那是两个男人！

清清姐呢？

她的清清姐又在哪里？

不多时，顾安带着两个人腰间拴着绳子，终于在骆宇霆要松手的那一瞬间赶到，成功将两个人抱起，小心翼翼回到岸上。

骆宇霆一回到岸边，仰面朝天倒下，任由旁人给自己处理伤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微微侧了身子，跟顾安交代：“我打晕了他，赶紧给他治伤！”

顾安出来是带了郎中的，此时忙分别给这两个人包扎。

安然冲过来一把揪住了骆宇霆的领口，“清清姐呢？你们都回来了，她呢？”

骆宇霆顿了顿，问道：“清清姐？你是说沐雪？”

“对啊！”安然红着眼睛吼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她就是……”

司空夜已经醒了过来，刚好听到安然这几句话，脑袋里嗡嗡直响，他一把推开围着自己的郎中，扑过来抓住了安然的手腕，“你喊她‘清清’？她全名是什么？”

“萧云清！”安然吼道，“她就是昔日安定侯的唯一嫡女萧云清！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

司空夜眼前一阵发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自己在水中泡了太久，产生了幻听，“你说她是……萧云清？”那府里那个借尸还魂的又是谁？

“对！”安然抹了一把眼泪，愤愤然把司空夜的手甩开，“她就是萧云清！否则，你以为她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詹天南？”

不光是司空夜，连骆宇霆都被这个消息劈蒙了，嘴唇颤抖着，喃喃道：“她就是萧云清？她不是……已经死了？”

“是！”安然恨声道，“她是死了，这样掉进怒江里，能不死吗？当年我爹以命换命救了她，时至今日却被你们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