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豆蔻院,司空夜径直进了蓝可心的房间,此刻蓝可心被雨凝用一条绸缎绑在了床柱上,正眼望虚空,口中念念有词。
雨凝见司空夜来了,急忙起身行礼,司空夜原本进入房间都没有放缓的步子猛地刹住,招手命雨凝出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雨凝也是一脸的迷茫,说道:“少城主,姑娘临睡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就叫嚷起来,说是起火了好大的火。
“起初奴婢们以为是姑娘睡梦之中魇住了,也不敢惊动,只是在一旁守着,谁知慢慢地,姑娘声气都变了,就好像……”她偷偷看了司空夜一眼,才继续说下去,“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奴婢觉得事情非比寻常,不敢擅自做主,便让人去请少城主,并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
“姑娘从一开始只是胡言乱语,到后来睁开眼睛,嘴里仍然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偶尔还会发狂,奴婢不得已,只能她绑住……”
司空夜脸色有一瞬的迷茫,紧跟着便是狂喜,推开雨凝大步入内,一边走一边吩咐顾安:“快请道长!”
雨凝更感莫名其妙,顾安给了她一个眼色,让她先出去,自己跟过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迎上了司空夜猛然转过来的阴冷目光,“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顾安一凛,不敢再说什么,快速去请之前主持做法的天虚道长。
到了豆蔻院外头,叮嘱雨凝:“这些人就都交给你了,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雨凝赶忙应下。
顾安匆匆离开。
不多时带着人抬了一顶小轿过来,对外宣称,蓝可心做梦魇住了,需要收收惊。
天虚道长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经过上一次做法失败,受到了强烈的反噬,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所以顾安才会直接命人将他抬了过来。
司空夜亲自守着蓝可心,却并未与她有身体接触。
方才所有人都走了,他听见蓝可心用一种童稚的声音诉说着寒冷孤寂,心就一阵阵的抽痛着。
他试图跟那个女孩子沟通,可是仿佛就是两个灵魂被禁锢在了同一个身体里,那两个灵魂彼此可以对话,但若是外界与她们沟通却是做不到的。
听到脚步声响,他立刻转过头来,站起身亲自把天虚道长扶了过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谦卑态度把蓝可心的状态描述了一番。
天虚道长皱着眉,有些难以相信,“少城主,上一次做法是的确失败了的,魂器根本没有接纳另一个灵魂。”
“这不可能!”司空夜有些着急,扯着天虚道长,伸手一指蓝可心,“眼前就是实证!”
天虚道长被扯得一个趔趄,忙道:“少城主稍安勿躁,且容贫道掐算一番。”
司空夜这才安静下来,退至一旁。
天虚道长围着蓝可心转了三圈,掐着手指推算,越是推算,眉头就皱得越紧。
一刻钟后,天虚道长转身看向司空夜,“少城主,即便您不愿意想相信,贫道也要说,贫道……”
话才刚说到这里,他身子微微一震,眼睛里的神采瞬间消失,整个人一头往前栽去。
顾安手疾眼快将之接住,抬手在他鼻端探了探,紧跟着就把手移到了颈部,脸色难看地道:“少城主,天虚道长,飞升了。”
司空夜的面容显得有些暴躁起来,“怎会如此?!”
他过去用力掐住了天虚道长的人中,可是不管怎么掐,天虚道长都没有任何反应了。
顾安把天虚道长放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司空夜,急急说道:“少城主你冷静一下!天虚道长的确是死了!”
司空夜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顾安,我们准备了十一年啊!好容易找到了道德高深的道士,又根据道士的指引找到了魂器,可是,现在,你告诉我,这道士死了?!”
顾安不敢松手,“少城主,您冷静些!天虚道长自己也不想死啊!他的话都没有说完!”
司空夜暴躁的脾气渐渐平静下来,双臂一震,把顾安弹开,然后死死盯着顾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安瞟了一眼,仍然沉浸在那个虚幻世界中的蓝可心,小声说道:“属下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应该请仵作来给天虚道长勘验一番。”
司空夜闭了闭眼,“此事交给你去办,我还要在这里留一下。”
顾安领命,让人进来给尸体蒙了白布单,悄悄抬了出去。
司空夜坐在蓝可心对面,听着她口中喃喃之声。
一开始还能听得清晰,分明是蓝可心和一个小女孩儿的对话,蓝可心声音温柔体贴,小女孩天真而忧伤。
但后来声音渐渐含糊下去,除了能够分辩是来自两个人之外,什么都听不出来了。
到了最后,蓝可心靠着床柱昏昏沉沉睡着了。
司空夜过去,把绑着她的绸带解开,温柔的将她放倒,然后给她盖了被子。
只是这么一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挽起袖子一看,手臂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红疹。
他蹙了蹙眉,快速起身离开。
他并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原本沉睡的蓝可心就睁开了眼睛,眼底满是怨毒。
司空夜回到自己的住处,沐浴更衣,又吃了药,眼见得身上的红疹退了,这才重返豆蔻院。
蓝可心这一次是真的睡熟了。
司空夜远远看着她熟睡的面庞,伸出手虚虚描摹着她的五官,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当年小小的萧云清如果长大了该是怎生模样。
倦意袭来,几日不曾好好休息的司空夜倚着椅子,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蓝可心再次睁开眼睛,立刻敏感的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她马上伸手把枕边的玉如意抄了起来,拉开了纱帐,谁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司空夜那张俊美却又充满了疲惫的脸。
她大吃了一惊,难道,昨夜他去而复返了?
看到司空夜睡梦中仍然微蹙的眉头,她有些心疼起来,下地穿鞋,重新抱了一床被子走过去,想要给司空夜披上。
只是还不等她走到近前,司空夜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湛黑的眸子里满是清冷的光,透着淡漠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