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夜批阅公文的手都没有停顿一下，淡淡说道：“说罢。”

顾安这才说道：“少城主，属下和您一同长大，您经历的事情，属下都知道，您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辛苦属下也看在眼里。”

司空夜把笔放在了笔山上，抬眸看着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少城主，”顾安忽然跪下了，“属下知道这么多年来您为了复活萧小姐到底花费了多少心血，可是鬼魂之说原本虚妄，您……”

“顾安，”司空夜冷冷打断了他，“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顾安苦笑了一下，“少城主，属下并不是要干涉您。属下只是不愿意看着您空耗心血，却一无所获。”

司空夜突然轻叹一声，“顾安，若是没有成功的先例，便也罢了，可是你也亲自去查过，的确是有成功的例子的，但凡有一线可能，我都不会放弃。清清……太惨了！”

“可是少城主，您有没有想过，”顾安苦口婆心，“萧小姐活过来又能怎样？您要告诉她，她的父母家人亲朋故旧全都死于那场大火，她已经是孤苦无依的孤儿了？”

司空夜握紧拳头，“她怎么可能是孤身一人？她还有我！”

“少城主，”顾安苦笑了一下，“您想清楚了不曾？萧小姐……”

司空夜听着有些别扭，提醒道：“以后提起清清直接说名字就好了。”这样的称呼太生疏，会让他不由自主想到沐雪。

“好，”顾安从善如流，“少城主，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清姑娘真的活过来了，您又该如何安置她？您要娶她？可是清姑娘愿意嫁么？清姑娘这么多年魂无所依，回到魂器之中，到底是当年几岁小姑娘的心智还是十几岁大姑娘的心智？

“若是前者的话，您是否要等着她长大？等清姑娘心智长大了，又能否接受自己韶华不再的躯体？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说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清姑娘都知道，您觉得她会怎样？”

这一番话却是把司空夜问的哑口无言，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顾安犹嫌自己说的不够多，补充道：“少城主，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您的身份而对您势在必得，有时候您的身份还是您的负累。”

司空夜闭上了眼睛，这件事的确是他欠考虑了。他便是有一片想要为慕云清好的心，慕云清是否会接受呢？

顾安默默无言退下去了，其实他想说的事情还有很多，可他也知道，这些事得慢慢来。

少城主未必不知道自己对慕云清不是男女之情，只不过是因愧疚而生出来的承诺，而招魂之事进行了这么多年也成了习惯和执念。

少城主从心底认为复活萧云清是他的责任，他必须要做好。

少城主这个性子，是优点也是缺点，这就注定了他比旁人要背负得多。

慢慢来吧。

可能是因为能够让少城主发生改变的人未曾出现，所以少城主难以正视到自己的心。

而那位沐小姐来邺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看得出来，少城主待她颇为不同。

从顾安自己的角度来说，他是不看好司空夜和慕云清的，毕竟两人相识于幼年，也不过短短几次见面，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感情，总不能因为萧云清的缘故少城主便终身不娶吧？

正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若是萧云清复活了，还是个几岁孩子的心性，难道少城主就要守着那孩子慢慢等着她长大？若是萧云清在长大过程中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少城主是不是还得把她嫁出去？

何况，萧云清小时候是个好的，谁知道长大了怎么样？若是个心术不正的，会给少城主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说不定还会令少城主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其实司空家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老城主多少有些优柔寡断，留下了不少隐患，这些年也是因为少城主强势，所以才把那些心思各异的人给镇压了，一旦少城主这边出现什么不妥，难保那些人不会蠢蠢而动。

可恨，那些人又都是老城主要护着的，少城主还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自己这些人其实很盼着老城主早些把权力移交给少城主，这样少城主做起事来也不至于束手手脚，就是不知道老城主是怎么想的，明明大事上都已经让少城主打理了，一些小事还是不肯放权。

司空夜想得都有些头疼了，还是没有想起来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夜回到锦绣堆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锦绣堆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本以为早上少城主怒气冲冲离开，今天无论如何是不会再过来的，谁知道，竟然又来了。

司空夜没有见到沐雪，也没奇怪，他每次过来，沐雪都不曾亲自迎接。

让人把小宁找来，都不等司空夜问，小宁便道：“姑娘去了眺月台。”

司空夜来不及反应，立刻就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小宁呆了一下，答道：“不是，姑娘让奴婢们送了不少鲜花过去，说是要调香，那个地方安静。”

司空夜有些诧异：“她还会调香？”这不是那些大家闺秀才爱摆弄的东西么，沐雪怎么看都不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他派去调查沐雪的人送回来的消息，有线索指出，沐雪可能与最大的杀手组织死亡城有些关联。

关于死亡城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死亡城坐落在大新国和西凉国、东林国三不管的地界，地势险要峻拔，机关重重，便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去了那里都是有去无回。

而那里的杀手无一例外都是从婴儿时期就开始培养的，从小经过药物熬炼筋骨，实打实的血腥选拔之后，才能接刺杀任务。

而入了死亡城刺杀名单的人，无一生还，所以世人皆说“死亡城，赛阎罗”。

沐雪幼年的确是在新国生活过，西凉国也有她生活的痕迹，所以她不可能是死亡城的人。

司空夜不相信这世上果真存在没有感情的杀戮傀儡，即便是死亡城的杀手，只怕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所以沐雪或许在无意中得到过死亡城某个杀手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