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风的体术本就在那次宫宴之后被传得神乎其神,让人望而生畏,此时她又将自己的郡主身份搬出来压制蔺海,因此不管蔺海和蔺家祖母有多生气,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蔺长风带着殊然扬长而去。
离开蔺府,蔺长风散了手上的窄刀,但面上仍旧一片冰冷:“飞鸢卫的训练营在什么地方?”
殊然的眼神一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在京郊的岳兰山。”
“带路。”
先前替殊然传话的那名飞鸢卫终于是忍不住跳了出来,跪在蔺长风身侧。
“大小姐,统领他身负重伤,怕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您看是不是要先找个地方替统领医治一下伤口?”
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冒出来,殊然心里一惊,连忙喝道:“大小姐命令岂容你质疑?滚回去!”
“可是……”那人还想替殊然求情,可才一出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蔺长风打的。
收回手,蔺长风理了理衣袖,冷声道:“既然你这么想做殊然的暗卫,那我便依了你,将你从飞鸢卫中除名。”
“大小姐!”听到这话,连殊然也跪了下去,“大小姐恕罪,是属下管教不利,请大小姐再给他、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你,”蔺长风睨了眼那个多话的飞鸢卫,“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咽了口口水:“属下蓝暄,是飞鸢卫的管事。”
“去弄辆马车来。”说着,蔺长风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碎银扔给蓝暄。
蓝暄愣愣地接下那颗碎银,突然眼神一亮,欢天喜地地就跑去找马车。
大小姐果然还是心疼他们统领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去雇马车,毕竟比起马车,大小姐出行更喜欢骑马。
上了马车,蔺长风就靠在一边假寐,只是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横躺下去,身侧空出来的半边显然是留给殊然的。
瞄了眼蔺长风始终冷淡的神情,殊然不敢拒绝,于是轻手轻脚地爬进马车,手足无措地坐在蔺长风旁边,蔺长风也不理他,这诡异的静谧就一直持续到马车停在飞鸢卫训练营的大门口。
跟门口的守卫对好了暗号,蓝暄才拉开车门,请蔺长风下去。
“大小姐,训练营到了。”说这话时,蓝暄一直给殊然使眼色,询问殊然情况如何,蔺长风是不是还在生气。
可殊然这一路上连句话都不敢跟蔺长风说,哪知道蔺长风是不是消气了。
蔺长风睁开眼睛,眸光清亮:“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蔺长风的语调依旧带着几分冷意。
蓝暄一听就知道蔺长风的气还没消,立刻就低下了头,极为乖顺地站在车门旁,伸出手扶蔺长风下车。
无视蓝暄的手,蔺长风径自从马车里跳了出去,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一条山中小径,一条极为寻常的小径。
蔺长风对这小径的不起眼极为满意,点了点头便迈开脚步走过去。
“大小姐当心!”刚下车的殊然一见蔺长风过去,就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快步跑到蔺长风身边,“这里设有机关。”
“嗯,”蔺长风点点头,“蓝暄,扶着点儿你们统领,若这会儿他就累晕过去,我可就白来一趟了。”
蓝暄不解,却不敢再多嘴,顺从地上前扶住殊然。
作为飞鸢卫里的管事之一,他通常都是在外行走,很少有机会跟在大小姐身边,因此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小姐生气的样子,这不动声色只给人一张冷脸叫人自行体会的架势还真挺吓人的,比一生气就大声吼他们的宿国公还吓人,比总是笑脸杀人的大公子还骇人。
以前的蔺长风也经常来飞鸢卫的训练营,因此训练营里的人都认得蔺长风,每个人在见到蔺长风时都是一脸欣喜地向蔺长风行个礼,可在看到蔺长风身后满身是血的殊然时,每个人就都变了脸色,但流转在蔺长风和殊然之间的气氛实在是不太好,因此察言观色之后便没有人上前搭话。
“蓝暄,”蔺长风站住脚,“把这训练营里的管事、教官全都叫到刑堂去。”
刑堂?蓝暄愕然:“大小姐……”
蔺长风突然转头,冷眼看着蓝暄:“你想说什么?”
蓝暄浑身一抖,垂下了头:“属下领命。”
给了殊然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蓝暄赶忙去召集蔺长风要见的人。
殊然上前半步,虽然满身是血,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温润:“大小姐,刑堂在这边。”
没从殊然的声音里听到紧张和不安的情绪,蔺长风不由地看了殊然一眼,却仍旧是什么都没说。
蔺长风到刑堂时,刑堂的管事和教官都已经到齐,蓝暄还贴心地在刑堂里放了一把太师椅。
蔺长风信步走过去,转身就在各种各样的视线中从容坐了下去。
“今日,飞鸢卫统领殊然违抗命令,擅自行动,且欺上瞒下,照你们的规矩,该怎么罚?”
蔺长风此话一出,刑堂中一片哗然,短暂的议论之后,众人齐齐看向殊然。
殊然温柔地笑着,上前两步就在蔺长风面前跪下:“属下认罪,领罚,照飞鸢卫的规矩,不遵从命令者,当逐出飞鸢卫。”
“你还笑得出来?”蔺长风挑了挑眉,“看样子你也不是很想待在飞鸢卫啊。”
殊然温声道:“打从五岁踏入飞鸢卫训练营的大门,属下就没打算要离开,属下这一辈子只做飞鸢卫。”
蔺长风的眼神一闪,又问道:“那你就是认准我不会罚你,所以有恃无恐?”
殊然摇了摇头:“大小姐赏罚分明,属下自是知晓,但属下做错了事,辜负了大小姐的期待,不管大小姐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属下都会接受。”
“即便我将你逐出飞鸢卫?”
殊然直视着蔺长风,眼神清明、热烈、坚定:“若大小姐当真对属下失望至此,属下认罚,且甘愿以死谢罪。”
蔺长风微怔:“你这是在威胁我?”
殊然的嘴角上扬,在说的明明不是喜事,殊然看起来却开心极了:“属下的性命足以威胁到大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