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屏神静气,无声地隐藏在杂草丛生的乱间,小心地探出头。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那名值守少年的正上方,居高临下,对方的一举一动一目了然。
现在那名少年正从容地拿起长剑串肉烧烤,肉是老虎肉,正是从地下的虎尸身上割的,随着篝火的跳动,油脂冒出,“吱吱”作响。
这名少年时而把肉放在火中烤,时而放入口中咬一口,再拿起葫芦喝上一口酒,对周边的狼猪虎豹不屑一顾,好不快哉。
不知是不是等得太久了,火灵果周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声沉闷的低吼声响起,那些野兽纷纷避让,留出一条大路。
少年浓眉微杨,回身向吼声的方向看去。
一头如小山般的巨熊从乱石林里走出来,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折断,厚重的大脚踩在沙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那一声声低吼就是从它那滴着垂涎的血盆大口里传出来的。
看到少年身边的火灵果,巨熊直立起来,发出震天咆哮,那约莫两丈高的身躯在明月的照耀下,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血惺之气扑鼻而来。
白野也紧张了起来了,这那里是熊,这只怪物已经是妖了吧?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
白野没有动,一是被吓得不敢动弹,二是想静观其变,看那少年如何行动,若是与巨熊两败俱伤,就更好了,省下他不少功夫。
“哼!本想挠你们一命,既然不识好歹,那就休要怪李某人不客气了。”少年长剑对着巨熊一指,那块烤肉顺势飞出。
那巨熊一口叼住,大嘴一张,吞了下去。
趁着这功夫,少年右脚一顿,朝巨熊冲去。
月光在长剑上的月光反射成刺眼的寒芒,映在巨熊的眼中,让它一时失明。
就在这闭阖之际,少年的长剑已经插进了巨熊的右眼!
借天地之利,融自身之长,瞬间出手,动则势若雷霆,直奔要害,可见这位少年的剑术是何得高超,假有时日,定能成为一名仙家高人。
然而,少年没有继续击杀,而是抽出长剑,在巨熊的凄厉声中,飘然后退。
巨熊吃痛,加上右眼失明,无法判断方向,一时急得东奔西窜,石磨大的双掌乱拍,那些还没来得及跑开的老虎野猪纷纷遭殃,被拍成了肉饼。
白野看得心都要跳出胸膛,若是自己刚才跑出去,直接与那少年对战,那自己一定会被他的长剑刺成马蜂窝的。
时间如水流过,山间雾岚起。
那巨熊在不知道拍碎了多少乱石草树后,终于累得喘气,动作也变成迟缓。一直站立不动的少年身影忽地一闪,如大鹏展翅一般飞了起来。越过山岚,印在圆月之中,如一幅绮丽的山水画卷,雅逸之中透着凛然的杀气。
长剑在手,如翠鸟探水,作作一道白影,直奔巨熊坠落。
“呲”一声,长剑没入巨熊脑袋,剑气纵横,绞烂的脑浆混着鲜甸迸涌而出,染红了一地,巨熊颓然倒下,就此死去。
“好机会!”白野心中大叫道,然后从腰包里拿出白浩渺给的震天雷,用火镰点燃引绳,等快要燃尽之时,朝那少年的身边掷去,落入草丛中,滚到少年的脚下。
少年正陶醉在刚才击杀巨熊的快感之中,回忆着酣然的剑意,刚除去敌手,正是最松懈的时候,根本没留意周边的情况,等到他看到脚下的震天雷时,已经晚了。
仓促之下,少年发出凌厉的剑气,化作圆形光幕护往全身。震天雷随即炸开。
没有少年想像中的强震和冲击波,而是滚滚黑色浓烟喷薄而出,瞬间就把他淹没,与周围的雾岚融在一起。
不久,等山风吹散浓烟,白野再探头查寻时,那少年已经头朝下软趴在熊尸身旁。
白野又等了一会,随手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子丢过去,见那少年没有反应,才从乱石堆里跑出来,向少年走去。
伸手一探,还有呼吸,又全身检查了下,见没有受伤,白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轻松地把火灵果摘下,放进腰包里,然后把作案现场的痕迹清理完毕。
得手之后,骑着太白仙鹿没走几步,白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少年周围已经有不少灰野围了上来,张牙咧齿,作势要报复。
白野又跳下太白仙鹿,回到少年身边,把他背了起来,寻了一棵大树,强忍着惧意爬了上去,然后把少年安架在树技上,又闭眼滑了下来,这才骑着太白仙鹿往回走。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与白浩渺约定的地方。
此刻白浩渺孤身一人,没有白天那两个女子陪伴。
“不错啊,大哥出手,我就知道一定能成。”白浩渺从山路旁的一树大树上跳了下来。
“给!你要的火灵果。”白野没有下鹿,而是直接把腰包向白浩渺掷去。
白浩渺右手如灵蛇出洞,把白野抛来的腰包接住,打开一看,红光冲天,灵气四溢。
“正是火灵果。”白浩渺喜道:“如此定要让那李载之生不如死,敢与我抢女人,哈哈哈哈!”
“你与他之间的恩怨,我不想知道,以后这种害人的事,不要再来找我。”丢下这么句话,白野头也不回,骑着太白仙鹿跑了。
数天之后,白野回到华山剑宗看望罗一鸣与王欣儿,如今他们已经确定了道侣关系,搬到了他们师父所在的山上住。
这里的环境要比以前的木屋要好很多,他们两人住在一栋两层高的阁楼,坐落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清幽雅静。
当白野进屋的时候,两人正商量着婚事,相处得十分甜蜜。
“小野子,你来啦,快坐。”王欣儿热情地招呼白野落坐,一边泡茶盛果。
“小白,真的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欣儿开口。”罗一鸣拉着白野的手,兴奋地说道:“我们的婚礼你一定要参加,就在半年后。”
“好,一定参加。”
“对了,小白,最近我们宗门发生了一件大事,你有没有知道?”罗一鸣问道。
“什么事?”
“听说有个弟子在万仞山值守灵药,监守自盗,被你弟弟发现了,宗门里的人从那弟子的家中搜出本该由他守护的火灵果。”
白野一听,脸上一下白了,还好他的脸本身就白,罗一鸣道没有察觉,他强作镇定,问道:“后来呢,那弟子怎么了?”
“还能怎么?火灵果乃是天材地宝,药中圣品,他都敢私吞。按宗门法规,当然是废除修为,赶出山门了。”罗一鸣叹了口气道:“不过我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举报人是你弟弟,上次他害你这么惨,这次焉能确定不是他陷害的?我向师兄们打听过,那弟子叫李载之,在宗门内口碑不错,剑法极高,只是心气孤傲,得罪了不少人。以他的性格,断不会做出监守自盗这种事,只是你那弟弟一口咬定,加之证据确凿,裘师伯又极护短,李师兄才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怜。”
白野听后如巨石负肩,心情十分沉重,一方面是自责,那叫李载之的弟子被遂出门外,有他一半的功劳,他是帮凶;另一方面是可惜,那少年在月光下挥剑的英姿让他惊艳不已,至今都不能忘怀。
可他还是被废除修为,遂出宗门,从此以后与修仙无缘。而缘由不过是得罪了裘伯俊宠爱的亲传弟子白浩渺。
当然,白野也仅仅是愧疚而已,并不会为那少年申辩,更无意为他求请,这对白野来说没有好处,只有坏处。因为就算他把真相说出来,也不见得有人会信,而且还会因此害了母亲,徒惹麻烦。这种事,白野不会做,因为他本就是个很现实的人。
又聊了几句,白野就告别了罗一鸣与王欣儿两人,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