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唐先生这样的回答激怒了父亲,他知道自己又失口了,赶忙跪下……
“先生说父亲一瞪眼:‘强词夺理!错了你还……见父亲被激怒,我扑通一声又跪下——似乎只有这招能迅速平息父亲的怒气,同时也可得到心灵的安慰——说不清的事,除了叩头认罪就是甘愿受罚;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任凭摆布吧……
“‘父亲见我这样,叹了口气——说地方上的事,自有党纪国法处治,你这么一来,性质就变了;说这不是战场上杀敌……说我既然在理,告诉他一声,给周局长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嘛……’
“‘我说当时情况紧急,所长在局里开会,那么周局长肯定也是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事的,即使顾着父亲的面子,恐怕也只会调查了解之后才能决定……我壮起胆子解释了几句,见父亲竟耐着性子听着,我忙说:关键是我的女朋友在派出所受罪,雷达飞说24小时之后就要……可喜的是这时大哥帮我说话了’
“‘大哥说事情那么急,对方是有预谋的陷害;即使周叔叔出面起码也要问问情况吧?看雷达飞这样知法犯法的势头,不是三两天能搞定的——我们手上这份‘供词’,也是武仕采取闪电式的行动后才得到的……’
“‘父亲听着,突然把脸转向大哥,大哥立即住了嘴;母亲轻声劝说:说父亲是久经沙场的‘老革命’,应该清楚他兄弟俩说的意思……父亲打断母亲的话说他心里清楚。我一听语气还行,知道有了缓解——果然,父亲向大哥征求意见……’
“‘大哥说他的意思是就这样了,还夸我这事干得干净利落,没啥可说的;再有这‘供词’,周叔暗示他们公安局已经在内部调查处理雷达飞的问题了,所以我们这边拿着‘供词’不找他们说事就算是理解了……说父亲要是以‘家法’处治我的话,我的手下是可以到公安局去要求处治雷达飞的……这反而会使周叔叔他们为难——’
“‘母亲夸大哥分析得对——说父亲都这年龄了,还惦记啥家法嘛——说父亲做得对,武仕也没好大的错……母亲说重要的问题是理清楚咱家内部的关系,比如我说的什么女朋友问题——母亲说着就叫我快起来,老老实实地向父亲说清楚女朋友的那些事——’
“‘大哥上前把我扶了起来,说若真是我女朋友的事,就等同是我们的家事,我们家的媳妇怎么能让别人违法地欺负呢?我们唐家能不管吗?说我即使认为这个当大哥的无能,难道刚正不阿的父亲也无能吗?’大哥是在帮我,他是有意这样说给父亲听的……果然父亲指着椅子让我坐下,问我到底有没有这位女朋友——不是一般的,是要上门的媳妇喔!’
“‘母亲欣喜地连声说对,是我们小儿的媳妇——唐武仕的媳妇……母亲激动地说她心里就纳闷着,说我这样的反常行为一定是被逼出来的——说我有故事,一定是媳妇有着啦!’
“‘父亲说母亲事情还没搞清楚就瞎高兴啥?父亲吼住母亲又瞪着我,说要是没有女朋友这码事,那后果就更严重……我连连点头,心里却异常紧张——与你就一面之交,这个谎可难圆啊,唯一的希望就是见到你请你帮忙撒这个谎,等过了这一关再给父母解释,不知道父亲会用什么招来问我,他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不是随便就能蒙混过关的……
“‘父亲非常严厉,准备要开始直问我了,说规矩大家都清楚——他坐直了身子,威严地看着我,目光炯炯——母亲和大哥都担心地看着我,怕我出岔;稍有半句口吃父亲就会结束问话而再无解释的机会了,提问必须在三秒之内回答,其他旁人发言必须举手……这是‘家法’中看似平和实则武断的‘终审’。虽然这些我都早有考虑,但你这边我实在是心里没底?’
“‘姑娘姓名、年龄、现状及父母简况?’‘父亲问’
“‘杜红涛,1967年生,西南财经大学、今年毕业,父母都是锦城钢管厂的干部——我刚一答出,母亲和大哥都松了口气。我想,起码得顺利过了眼前这关,下来见到你再商量对策,感觉你是会帮助我的……’
“‘为啥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是说心里永远只有江上美子吗?因为理解我与美子的深情,他们才没有催我的婚事——问与你认识多久、什么程度?’
“‘我说是今年春节后刚认识的,关系还没定下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在你,一个在我……因为你太优秀,我没想到会认识这么出众的你,有点难为心中的美子,正因为这样,我才下不了决心……说这些话时我突然看到大哥动了一下,马上又控制住了;母亲则面露喜色,举手欲发言却又放下双手捧着脸抽泣起来——我知道母亲这是为我高兴,她就盼着我续弦……’
“‘父亲回头瞟了母亲一眼,顿了顿又问我:说如果是这样,我心中的美子就该安心了,说九泉的美子早希望我续弦了——父亲这一说,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喜地笑着连连点头——母亲这是高兴父亲说得好,但她没出声,怕破了规矩,父亲会找理由翻盘的,我们都习惯了父亲的‘家法’,只要没破规矩,父亲还是好说话的——
“‘我想该是趁机找理由下台的时候了,于是大起胆子说自己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是放不下美子,这事是否就算了呢?反正已经对得起杜红涛了——为了她,我不惜冒犯父亲、也违反了我做人的原则,帮了这么大的忙,就拉倒吧!
“‘话刚说完,母亲拉着父亲的手,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
“‘父亲没理她,转向我假意道:噢,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杜什么涛……’‘红涛、杜红……大哥刚向父亲提示半句,立刻意识到没有举手,犯了规,忙向父亲来了个立正军礼……’
“‘父亲看也没看大哥一眼,接着向我试探说道:对,是杜红涛——你现在觉得杜红涛有麻烦,不怎么好了是吧,心里还是放不下美子是吧?’
“‘对对,知子不过父——还是父亲了解我……我突然住了口,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上了父亲的套,差点就完全顺着父亲的思路走了——但已来不及改口了,只得随机应变……
“‘父亲阴沉着脸道:目的达到,战略撤退!够了,知子不过父!父亲说我可以编瞎话来蒙他,但他不能袒护儿子对不起部队;说不是我家的媳妇,我这就不能叫做‘气昏了头错传了军令’,而是借口……说不管你我与杜红涛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打着他的牌子动了警卫班,就是……’
“‘父亲话还没说完,母亲突然站到他座椅前举手要求发言——母亲是看到我求援的眼神立刻就这样做了;父亲住了口,示意母亲说话:母亲说她觉得父亲是误解了儿子的意思,应该让我把话说完再下结论?
“‘见母亲的话获得了父亲的同意,我忙以十分诚恳的语气解释说:我的确是有点犹豫了,但我是想请父母帮我参谋参谋,到底该不该取杜红涛为妻?这话一出,母亲连手也没举就嗔怪父亲太性急;父亲没在意,向我挥手,说再给一次机会,把两个犹豫的原因讲讲,先讲我这边的原因。’
“‘父亲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赶快说出了早准备提好的第一个原因:属相不合——我属虎,她属羊;听小姑说虎吃羊,是不会有她好日子过的……没想到我话音刚落,父亲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地望着父亲——’
“‘原来父亲是假笑,突然脸一阴,冲着我说骗他的瞎话也太漏洞百出了,他扳着指头算了算:说我这个50年的虎与小5岁的羊倒也可能会担心羊入虎口受欺负,但是89年的财经大学毕业生不可能是34岁的老姑娘吧?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正想解释,大哥举手要求说话了——
“‘父亲表示同意。大哥只一句话父亲就傻了眼——‘我想那姑娘是67年的羊!’大哥这么一说,我忙点头;母亲竟高兴得情不自禁地拍手欢迎起来——
“‘父亲转头瞪了母亲一眼,还是不相信地取笑我说:啥时又把你小姑搬出来呢?我们都不知道,她还知道?父亲这一说,母亲当然也是没底的,心急如焚地望着我希望我能有话说得脱……
“‘上月吧,妈65岁的生日不是小姑来住了几天吗?母亲点头,脸上有了笑容——她和妈妈当然不知道杜红涛了,只是小姑说她们研究院里有一位博士生老姑娘,啥都好,就是属羊,55年的——虎羊八字不合,要不都介绍给我了……’
“‘母亲又拉着父亲的手连连点头——父亲明白了,也相信了,但不屑地挥手摇头说:你小姑的话不可信,她那是迷信;再说她那头羊真是老山羊,而你的红什么涛是小绵羊,多可爱的小绵羊啊——不信那一套,你男子汉大丈夫,咋能欺负小媳妇呢?我看可以——说下面,讲她那边的原因……母亲又鼓掌,父亲也没说啥,盯眼看着我。’
“‘杜红涛已经被美国哈佛大学录取,九月就要去那里读研究生了——她的意思是读完研究生再与我完婚……
“‘父亲又相信了,说这倒是一个具体的问题,不过他很快提议让我们七月就结婚,说家里会全力支持这个小媳妇去学习的,继续再读硕士、博士都是好事,赶快准备完婚,这很好办啊——说我们这一结婚,那我派出所救媳妇的行动当然就说得过去了!
“‘父亲说完竟真的开怀大笑起来——母亲笑了,大哥也笑了……’”
红涛讲到这里,激动得流出了眼泪,望着我说:“嗯,没想到唐先生还很幽默耶,他告诉我说:‘当时记得父亲已经是第三次大笑了,我就想到了威虎山里的座山雕也是三笑,只是他笑后是杀气,而父亲是喜气——唉,喜是喜,我这心里只担心小绵羊那边咋说呢?是否愿意嫁给我这头困虎呢?’”
我点燃一支烟,颇受感动地猜测道:“啊,我想接下来的事就是你这上帝的小绵羊让唐家喜出望外,让唐先生感激不尽喽——好、很好,你们真是一对奇缘好夫妻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