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爷爷认出了阿妈,救了阿妈,保护了阿妈。穆天爷爷听阿妈说出我们的遭遇后大怒,便要杀了穆慈安,如若不是戚夫人以性命相逼,穆慈安就死了。穆天爷爷心软,放过了穆慈安,只打伤了他。他躺了半年才好,可从此更恨我和阿妈阿爸了。穆天爷爷保护了我们,还给阿爸治伤,虽然我们依旧是包奴,却给了我们很好的生活,给我们一间房,十亩最好的水田,还有耕牛,我们就这样活了下来。”
说到这,牧尘彻底崩溃,浑身颤抖,仰面大哭,涕泗横流。
上官可卿张开手臂抱住路尘,揽在怀里许久,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把她搂在怀里,泪水流淌成河。
“傻妹妹,你和阿妈阿爸为什么不逃走?”
“姐姐,你不知道宗法残酷,包奴不敢出逃,一旦被抓,寸割活剐,死无全尸,还要累及亲人。即使穆天爷爷这样从不打骂虐杀包奴的宗主也不能轻易改变宗法。”
“你这傻姑娘,阿然要是薄情郎,你当如何?”上官可卿抚着路尘,忧心忡忡道。
路尘斩钉截铁道:“我不要阿然对我有情,只要能为他生下儿子,我的孤苦算什么!”
“你真傻的冒气!他不对有情,你们怎么生孩子?”上官可卿一番话反逗笑了路尘,路尘破涕为笑,脱开上官可卿的怀抱道:“姐姐不是宗门之人,不知道宗门里的人其实很苦的。即便是穆天爷爷心也苦。”
“姐姐虽然不是宗门的人,不像你这般苦,可很小的时候就知穆天宗师威震八方,天下第一武圣,没想到心里也有苦楚。”上官可卿再次把郑然揽在腰肢上,来回惬意地摩挲他的脸颊。这一夜有些漫长,他的胡须像春天的草,茁壮生长,已有些扎手了。
俄尔,上官可卿叹道:“阿然做了宗主,可不要如穆慈安一般。他这么可爱,实在不敢想他残暴的样子。”
阿格妮娅听了低头看看昏睡的郑然,忆起他杀人的冷酷手段,不觉倒吸冷气。如若他做了宗主,恐怕也会十分残暴。她陷入矛盾中,跟着郑然,怕以后无法脱身,可离开他,不能自保尚且不说,更不会再有人帮她寻找父母了。
“不会的。”路尘的一番话打断了她的思绪,“穆天爷爷说阿然是他千挑万选的传人。”
“你没看见过他杀人,十分冷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阿格妮娅嗫嚅着说道。
路尘不以为然,添了几块炭,炭盆升起丝丝缕缕青烟:“杀人又如何?我也杀人,但从不杀无辜的百姓,我不觉得我残暴。身在武家不杀人,便被杀!”
看着路尘冷酷的双目,阿格妮娅心下胆寒,不再做声。外面的雨愈来愈猛烈了,砰砰敲击着辇车,辇车里却出奇的安静,与世隔绝般。
上官可卿凛然反驳:“妹妹,你说你不杀无辜的百姓。可在黄昏镇你们杀了那么多百姓!他们不无辜吗?!”她猛然醒悟,眼前楚楚可怜的路尘是杀她乡亲的刽子手,不觉气愤,之前对她的同情被怒火烧个干净。
路尘神色有些犹豫,缓缓开口道:“姐姐,你可知道如若不是门主,恐怕阖镇百姓都要被屠。镇中百姓被屠时,正是门主下令狼卫中我宗门之人反杀狼卫,才救下这些无辜百姓。”
“狼卫为什么要杀光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上官可卿听了气愤不已,呼吸急促,大声质问路尘,眼眶潮红,泪水滴落,流过面颊。
“姐姐是黄昏镇土著吗?”路尘叹了口气,问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不是!我五年前嫁过来的。”上官可卿气呼呼的回答。
路尘笑了,如释重负,却不解释。
“你为何问这?这和你们杀我们有干系吗?”上官可卿气怒不减,红着眼咄咄逼人质问。
“只要姐姐能活下来就好。”路尘只是笑不回答,倒反问上官可卿既然嫁人,怎么不见夫君。
“死鬼早死了!”上官可卿脱口而出,却突然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说道:“他是得疯症死的,还咬死了公公和婆婆,险些咬死我,是洪魁那混蛋带人用火枪打烂了他的头……我看到……”忆到这,上官可卿不再说话了,惊恐地看着路尘,眼神空洞茫然,搂着郑然的手也松开了。
阿格妮娅茫然地看着上官可卿,不知她怎么了,摇着她的肩头急切地讯问:“柳娘,你怎么了?你好吓人!”
上官可卿不睬阿格妮娅,猛地问路尘:“活下来的人会如何?”
路尘垂下眼帘避开上官可卿的眼沉声道:“男人会死,女人和孩子会活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