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历2008年5月15日
“杰尼……杰尼……”
门外传来尤妮的呼唤声。
我从睡梦中逐渐清醒过来,双手轻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识半模糊地说道:“姑姑,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我看向窗外,东边的天际才刚刚染上鱼肚白的颜色。
尤妮将我的房门轻启然后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日常的白色衣裙,但却打扮得相当规整。
“门口来了一位客人,你应该认识她。”尤妮把我从床上扶了起来,说道。
“是艾丽斯吗?”我问道。
尤妮摇了摇头,道:“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人,我没见过她,但她说你认识她的,所以我叫你起来去见见她。”
我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那还不如让我再睡一会儿呢。”
尤妮嗤笑一声,道:“好啦,你就起来看看嘛。她说她给你带了一份大礼,作为生日礼物,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按照一般的小孩儿来说,这一句话具有相当大的魔力。可是对于我而言,却只是增强了我想要继续睡下去的欲望。
毕竟生日这种东西,庆不庆祝又能怎样?难道庆祝了珍妮他们就能回来了吗?
然而在尤妮的百般劝导下,我还是在简单地穿衣洗漱后去门口见了那个自称是我认识的女人。当我走到门口见到那个身着铠甲的女人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巨石砸了一样。
“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面前的那个女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还能带着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我真的是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稀奇的人类了……不对,应该是生物。
我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笑,生硬地回复道:“啊……我……的确很想你呢,凌依姐姐。”
久凌依点了点头,然后又朝尤妮恭敬地敬了个礼。
尤妮诧异地问道:“你是陛下的近侍久凌依?奇怪,你今日为何会来这里?”
“我是来送礼的。”久凌依很简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四周,发现她根本没带任何东西。难道是放在储物类的手环里了?但她也没有带手环啊,那她是来送什么的?
“那……是什么呢?”我问道。
久凌依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
是项链?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所指的方向,却发现那里没有任何东西。
“我是来送我自己的。”久凌依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忽然感觉有一阵风吹过,好冷啊。
尤妮也是露出一个十分懵圈的表情。久凌依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大包行李袋,然后将它重重地砸在地上。当那行李袋砸在地上时,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地面弹飞了一下。
“奉莉娅女皇之命,在下久凌依卸除女皇近侍身份,来文斯子爵家任职护卫。同时,陛下还命令我悉心教导杰尼?莫森。”久凌依很正式地宣告道。
我跟尤妮面面相觑了一下,尤妮笑着问道:“感谢陛下隆恩。但……陛下并没有通知我此事啊,虽然子爵府没有护卫,但……”
“陛下说,这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久凌依说道。
好、好惊喜啊,呵呵。
尤妮拍了拍我的脑袋,道:“杰尼,别发呆了,快让凌依进来。”
我“哦”了一声,随后便上前拉着久凌依的手,把她牵进屋子里来。
回屋过后,久凌依详细地跟我们解释了她来这里的原因和目的。原来自从那次在训练室里的事情后,莉娅认为久凌依可以很好地教导我一些格斗技巧,再加上女皇近侍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便把久凌依裁了派到我家来。
“那意思就是……你要常住在这里教我了?”我问道。
久凌依点了点头,道:“嗯,我会一直担任你的导师。我会留守在这里,不过我一年中会有半个月的时间要返回鸿天城,我只有在那半个月的时间里不会在。”
就在她说完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尤妮起身道:“抱歉,孩子又开始哭闹了,我上去陪陪他,你们好好聊吧。”话毕,她便匆匆上楼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又只剩下我和久凌依两人大眼瞪小眼。
等等,我为什么说“又”?
在一阵尴尬又安静的氛围中,久凌依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想学什么?”
“剑术。”我答道。
“好,我这里有很好的训练器材,可以供你使用。”
“嗯。”
然后又是一段尴尬又安静的时间。
“明天就开始吧,今天让你好好过个生日。”
“嗯,好的,谢谢。”
然后又是一段尴尬又安静的时间。
“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太刀?”
“都行,你给我什么我就用什么。”
“那好,我到时候给你挑一把。”
“嗯。”
然后又是一段尴尬又安静的时间。
我表面上表现得很镇定,很随性,很高兴,但其实我的内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倒是,聊个好点儿的话题啊!再说你怎么说什么话都是带着面瘫的表情啊?!
突然,久凌依猛地转头看向门口,道:“有人来了!”
救星来了!
我看着门口那一抹粉色的身影,仿佛带着金色的圣光一样耀眼光芒。我起身跑到那身影的面前,在万分激动的情绪紧紧地抱住了她。
“太好了!艾丽斯,你终于来了!”我激动地说道。
艾丽斯被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莞尔道:“你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就疯了?”
“不用几天,几分钟我就可以疯了!”我开始疯狂吐槽起来。
“哈哈哈,这两个孩子感情可真好啊。你们才认识没几天吧,就开始搂脖儿抱腰了?”阿克瑞尔伯爵笑道。他这一说,弄得艾丽斯立刻把我推开了。
久凌依从屋内走了出来,然后朝三名客人鞠了一躬,道:“久凌依见过阿克瑞尔大人。”
跟我预料中的一样,阿克瑞尔伯爵对久凌依的到来也是十分吃惊。在他们开始寒喧的时候,我就拉着艾丽斯跑到后院去玩儿了。
“那个女人是谁?”她问道。
“我的导师,教我学剑术的。”我解释道。
“她会教弓术吗?”
“应该……会吧,她应该是万能型的。”
“那我考虑考虑。”
“怎么?你想学弓术?”
“嗯。”
我的心情忽然间舒畅了许多。
果然跟正常的女孩子聊天最舒服了。
于是我跟艾丽斯在后院玩了许久,这期间我跟艾丽斯都很开心,直到尤妮叫我们去前院合影留念,当作我七岁生日的纪念之一。
“既然大家都来齐了,那就拍张照片留作纪念吧。”尤妮这样说道。
照片……
我看着手腕上的“铭镯”,内心思绪万千。
这里没有小溪,没有花海,没有漫山遍野的樱花树,没有奈洛,没有伊莉娜,没有珍妮,没有拉雅,没有我最爱的人们,没有莎莲城。
站在久凌依左侧,艾丽斯右侧,尤妮身前,处于正中间位置的我,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来,笨拙地摆了个剪刀手。
这样的照片,有何意义?
阿克瑞尔伯爵站在相机后,对我说道:“寿星!今天是你的生日,笑得开心一些嘛!”
那一刻,我忽然不想笑了。
“噗——”我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抱住了,扭头一看,发现艾丽斯双臂抱住我的腰间,小脑袋轻轻地搭在我的左肩上,露出一副甜甜的笑容。
“你这是……”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要活在当下,才能展望未来嘛。”艾丽斯笑道。
我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感觉脸上在发热,于是有些难为情地扭过头去,用右手的手指刮了刮鼻尖,笑道:“嗯,你说得很对。”
阿克瑞尔伯爵也很会把握时机,他趁我在笑的时候便按下了快门键。
“哎?这个不是延迟拍摄吗?”阿克瑞尔伯爵“疑惑”地说道。
“说你‘傻’你是真的‘傻’,再整整看吧。”阿克瑞尔夫人半开玩笑地说道。
阿克瑞尔伯爵笑着挠了挠头,道:“等我再鼓秋它一下……嗯,好啦!”说完,他迅速按下了快门键,然后小跑来到我们的身边。
“咔嚓——”
一声清澈的定格声。
艾丽斯轻轻松开了抱着我腰的双臂,然后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紫色水晶递到我手里,笑道:“生日快乐!杰尼!”她的笑容很灿烂。
“这是什么?”
“我小时候的玩具,我最喜欢的紫水晶,送给你。”
“嗯,谢谢。”
阿克瑞尔伯爵夫妇则是送了我几件很合身还好穿的衣服,凯斯则是送了我一个可变形的精致玩具,而尤妮则是送给我一个很大的拼图。
我看着安稳睡在尤妮怀里的马克,柔声说道:“马克,愿你能幸福快乐地长大。”
我知道,这里有青山,有绿水,有安宁稳定的街区,有尤妮,有凯斯,有马克,有艾丽斯,有我现在最爱的人们,有麦科尔城。
我拿着的这些东西,仿佛就是我新的一切。
一直临近夜晚,等到西边的天际染上火红的颜色,白云全都涨红了脸,天开始慢慢被繁星占据时,庆生活动才真正完结。
“那既然这样,艾丽斯的弓术就拜托你了,久凌依。”阿克瑞尔伯爵对久凌依客气地说道。
“能教导艾丽斯是我的荣幸。这孩子本身就有很好的基础,多加训练的话,一定能有所突破和收获,请放心交给我吧。”久凌依也客气地回答道。
阿克瑞尔伯爵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随即向我说道:“等到我把这些照片都洗出来后,再送给你,好吗?”
我点了点头,笑道:“谢谢阿克瑞尔叔叔,谢谢阿克瑞尔阿姨,以及……谢谢你,艾丽斯,你们慢走。”
目送着他们三人的远去,我曾一度空虚的内心,又一次被热流充斥。
忽然间觉得,能活在世上真是个好事情,以前受过的苦难,没有白费。
拉雅,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像你说的那样好好地活下来了。
“喂。”我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刚转过身去,就看到久凌依把一把套着黑色刀鞘的太刀递到我的面前。她说道:“其他人都送你礼物了,我可不能不送,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就送你最喜欢的东西吧。”
由于心情变得极好,我想也没想就接过了那把刀,结果当我刚接手的时候,久凌依才悠悠地说道:“别拿单手接。”
“啊?为什……哇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的右手突然一软,太刀便直生生地砸在我的脚上,弄得我抱脚痛呼起来。
这重量……怎么会这么重?
“啊,忘了跟你说了,这不是木刀,是真刀。”久凌依补充道。
你是魔鬼吗?
“看你这臂力,好弱啊。”久凌依带着几丝不屑地道。
我举起拳头抗议道:“我才七岁,能有多大臂力啊?”
“七岁也可以有!明天开始,在你练剑术以前,先做三十个俯卧撑。”她淡淡地说道。
“不!要!啊!”
我欲哭无泪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