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胳膊自然是挡住住刀，更毋论我们连铠甲都没穿，但求生的潜意识还是让我举起了胳膊。

不知道是刀光晃眼，还是本能驱使，我闭上了眼睛。

咬紧牙，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或者死亡。

没有感觉。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破空声，金属相击声，和钝器相撞的声音。

如果说棋子破空的声音响度似普通叫声，那么这声音足可以算得上咆哮了。

我睁开眼。

明晃晃的骑兵弯刀正举在我眼前，距我不足一寸。

给我一种正在挥刀来的错觉。

我一愣怔，竟然等了一下，好在刀真的没砍过来。

我缓过神来，赶忙侧身避过，再去看那人。

一支钎子击穿铠甲，直插在那人的脊腰上。

不致命，但足以让他停下手来。

我看着那人脸上不甘的眼神，以及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迅速夺过他的刀给了他一个痛快。

许是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或是死亡笼罩下的恐惧还在，这次我杀人的时候竟没有丝毫的犹豫。

至于那支钎子，能破空来击穿铠甲而威势不减的，无疑是英凡的手笔。

此时不远处两方人马已经厮斗开，英凡也赶了过来。

他顺手拔出我的剑，交给我。

我接过剑，谢过他的救命之恩，而后一同提剑上前。

这一细察下，我才发现这所谓的西凉铁骑，此时却正处于劣势。

之后我才弄清楚，西凉铁骑善骑射，他们最厉害的弓弩，次之是利用速度进行冲击的大型长枪。

最后的备用武器，才是现在和我们交战所使用的弯刀。

短，小，薄。

这是为了能在马上灵活使用。

但我们所配备的，大多是厚背的步兵使用的长、重型刀。

两下相较，高低立现。

然而，这种贴身肉搏战中，武器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最重要的，是人。

比如，对手如果是不要命的人。

他抱着一命抵一命的心思拼杀过来，这边的攻势便会大打折扣。

这些西凉兵，便是不要命的。

困兽之争，余威犹在。

所以我们这边空有武器上的优势，但这会下来，激出了对方的血性。

却只能愈战愈成平手了。

鏖战。

我们这方因体力渐降，反而慢慢呈出了劣势。

有一路过来耗力的原因，也有地域的原因，中原人的总体战斗力大都不如西凉那边，这是公认的事实。

目前看来，似乎只有一计了。

怎么才能激发这些兵油子的必杀之心？

我是这样想的，但一路过来的现实告诉我，不可能。

事实证明，如果突破某些下限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对面现在的阵型，是西凉兵挡在前面集结成一道防线在战斗，身后则是那些宫女和太监。

只见师傅和师伯两人分别从上借着甬道壁横身而过，跃入了那些宫女太监中。

许是战斗中无暇顾及，或是本

身环境昏暗，师傅他们又脱去棉衣着夜行衣潜入，所以并没有被西凉兵发现。

如狼入羊群。

不止是形容双方战力，还有形势。

狼冲进羊群后并不是咬了吃，而是先尽可能的咬死羊。

换言之，师傅他俩在杀人。

杀那些只会逃跑尖叫不会反击的宫女太监。

羊要跑的。

人也要跑的。

师傅他俩已经冲到后方，所以逼着这些人朝我们这边冲来。

正在成防线战斗的西凉兵哪预料到身后会有这种情况，转眼间阵型就被冲散了。

西凉兵傻眼了，但我们这边的人却好像突然换了虎狼之形。

连刀都扔下不用了，换了我们下地用的钝器，开始在人群中滥杀起来。

扔刀我倒是能理解，杀的人多了，刀口就会卷刃，实不如钎子锤子之类的用起来上手。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他们滥杀。

只要不是自己人，不管手里有没有武器，全部杀掉。

这样的辨别机制，在混乱中的杀人效率自然比西凉军高出很多。

一番下来，胜利的天平很快就倒向了我们这边。

一时间惨嚎声响彻甬道。

残肢断臂。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染了满壁。

我明白趁着混乱把这些人都杀掉是最好的办法，但看着这些手无寸铁的宫女太监，我又下不了手。

对上西凉兵，这破剑还不如那马刀好用，只能撤出来看着他们杀戮。

……

安静了。

除了之前一层匀称的碎尸之外，现在上面又多了各种残状的尸体。

我看的有些恶心，那些兵士却仿佛获得莫大的胜利，激动的大吼起来。

我想起曾经西凉铁骑的一项恶行——

为了用人头报军功，甚至直接屠村，对那些无辜的百姓下手。

现在的我们，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师傅和师伯从远处走过来，不知道在谈什么，其间夹杂着笑声，应也是喜悦。

一副人间炼狱的惨像中，众人却都是欢笑声，我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感。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英凡走到我旁边说道，声音淹没在四周的喧腾中，仿佛我们相较于他们孱弱的力量。

闻言，我看向英凡，他清瘦的脸颊上带着凝重的神情，嘴角垂抿，眸子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

“嗯。”我应。

其实也看得出来，能这样放纵着杀人，肯定是经过师伯授意的，即使没有明说，也必然默许过。

“我会改变它。”英凡看着眼前的情景，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改变它。”

我知道他说的它是什么，但好像又不知道，思来想去只能用它代替了。

不过能确定的是，之前一直都是师伯单方面想把掌门位传给英凡，但他并没有任何表示。

而随着英凡这句话的出口，我明白他已经决意与师兄开始争掌门之位了。

“好，一起。”我与他击掌为誓。

只是当时的我们并不明白，想要踏上掌门之位，路上的景象比这那所谓的人间炼狱还惨烈的多。

谁改变谁？

(.laoqu123=老曲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