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新叶迅速后退时,那女鬼的身形也由实化虚,消失不见。
周围的藤蔓也随着女鬼的消失而消失,整栋楼层又恢复了之前的寒冷、死寂,但这一次竟连微风都没有拂来。
虽然窗子依然开着,也只有杨新叶一人立在这层空无一物的大厅里,但好在白玉已经到手了。
白玉?
杨新叶忙看了看手中的白玉,但哪里还有白玉的影子?
白玉是何时消失的?杨新叶竟连感觉都没有。
然而,还没待杨新叶回过神来,脚下一空,杨新叶的整个身体便失去重心,往下坠去。
惊得杨新叶忙提起虚无步法,这才稳住身形,立在楼层的虚空中。
杨新叶不由得想起那个耐心温柔的少年,若不是他教自己的虚无步法,自己都不知要掉往何处。
想到那个少年,杨新叶忙垂眸向下看去,却再不是那无尽的火海,也不是住着许多幽灵的一楼,更不是寒冰萧条的三楼。
在她脚下,是一片无尽的虚无。
杨新叶忙抬头向上看去,那盘旋向上的楼梯又出来了,楼梯口就那样诡异地立在虚无之中。
这也是幻境。
杨新叶眼底掠过冷笑,踏着虚无步法,向那楼梯走去。
就在杨新叶身后的所有楼梯都在她脚下消失后,杨新叶也来到了第四层。
“师父。”杨新叶低呼出声,在第四层,一个白衣中年人立在那里,那烧成灰也能让杨新叶认出的背影,不正是药王谷中养了自己十几年的师父么?
那白衣中年人依然背对着杨新叶,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无尽的白光出神。
师父这是没听到自己在唤他么?
“师父。”杨新叶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轻颤,眼眶溢满了泪花。
对于杨新叶来说,师父就是亲人般的存在,如父如兄,不管自己如何调皮,师父也不会生气,到最后,连生的机会都留给自己了。
师父死后,也到了这里么?
所以他才听不到自己在唤他?
杨新叶紧走几步,一把抓住师父的衣袖,那真实的感觉,让杨新叶恍忽之间欣喜万分,原来师父还活着。
有师父在,他一定能带自己出去的吧。
“师父,您还活着对不对?”杨新叶带着无尽的希望问出这句话,眼里的泪花再也忍不住地掉下来。
她想说,这一年多以来,自己过得有多艰辛,有多努力,有多孤独,有多想念千灯镇的药王谷,有多想念如父如兄的师父。
然而,当那个人转过身来时,杨新叶愣住了。
“苍奈?”杨新叶觉得自己的思维转不过弯来,这张神工妙笔描出的五官,和那好看的桃花眼,惊得杨新叶一下子就放开了他的衣袖。
噬神鼠不是说狐狸只是散了三魂么?怎么会在这镇魂塔里?
难道他的三魂散到了这里?
他眼里的那种空洞无神,和冰冷陌生的气息,还有他那白衣的质地也变差了很多。
虽然他依然不认识自己,但也跟最后一次在焦地上相见的那种睥睨姿态相差千里。
“苍奈,你怎么会在这里?”杨新叶小心地问了一句,但等来的却是他那如冰的冷笑,倏地,一把短刀便悄无声息地扎进了杨新叶的腹中。
杨新叶闷哼一声,伸手拽住他的衣襟,但他却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短刀微微转动,刀刃尽数捅进杨新叶的腹中。
那种窒息的痛感,让杨新叶跪倒在地,倦起身体,以手支地都止不住眼前的重影。
“你不是苍奈。”杨新叶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衣衫,那种钻心的疼痛也让她清醒过来。
幻境,都是幻境。
但是,这把短刀却是实实在在地捅在自己腹中,刀口流出的温热的血水,染了自己一手,不断地往地上淌。
而那个人,就那样冷冷地看着自己,似是看着自己死,也是一种乐趣。
杨新叶以一只手紧紧握住刀柄,一用力,拔了出来,却瞬间又被那人按进腹中,再次被深深地捅了一刀。
那人蹲下身来,虽然还是顶着苍奈的脸,但却没有丁点苍奈的神韵。
他邪魅地笑着,尽管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那眼底的嘲弄,却胜过万语千言。
杨新叶痛苦地望着他,不再拔刀,因为再拔出来,他也会再次将刀捅进自己的身体。
“丫头,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东华树的神念扫进了杨新叶的识海。
杨新叶再次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还是苍奈的那张脸,还是那样邪魅地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也再次握上了短刀。
就在他将短刀抽出,再次捅进杨新叶的身体时,杨新叶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虽然巨痛袭来,却依然不舍得将目光移开那张脸。
那是他,是他的脸。
“唉,丫头,你再不静心,会死的。”东华树叹息的神念再次传来。
“你不是他,不是他”良久,杨新叶盯着那张脸轻轻呢喃,眼泪汹涌流出,缓缓闭上那双充满腥红和痛苦的眼眸。
就在那人第四刀捅进杨新叶的胸腹时,他的身影终于开始变得模糊,他那空洞的眼神里,也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到最后,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泛着莹莹的白光。
杨新叶微微睁开眼,再次看向那人时,已是眼神冰冷,无一丝情绪,而那人眼底的慌乱,尽数落入杨新叶的眼眸。
就在他快要消失时,杨新叶的手也抓上了他腰间的白玉佩。
杨新叶低低地笑了,不知是笑自己莫名的想念,还是笑自己轻易的放弃。
不是他,不是他就好。
良久,杨新叶颤微微地坐了起来,以归元决封住刀伤。
那人全力的几刀,几乎都要将她的五脏捅出来,那鲜红的血,淌在地上,触目惊心。
然而,不待她细细修复伤势,窗外那炽白的光便照了进来,在塔墙上形成刺目的反光,照得杨新叶几乎睁不开眼。
难道外面已经天明了?
那白光是太阳的颜色么?
就在她狐疑的片刻,那炽白的光尽数灼上了杨新叶手中的白玉,烫得她几乎就要撒手,而白玉也在那无尽的白光中,化为齑粉。
又是假玉?
而此时,那诡异的楼梯又出现了,这一次没有等杨新叶踏上去,就已经在化成粉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杨新叶再也顾不得自身的伤势了,身形坐在地上就已消失,再出现,已站在楼梯上,虽然身体还在因为刀伤微微颤抖,但脚下的楼梯可不会等她。
她不走,就要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