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粒窝在自己最喜欢的椅子，看着窗外夜色宁静。最近一段时间心太累，先是代乐跳楼，接着张奇翻脸。上面各种名目的检查，说白了也就是变相交钱，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好说。最关键的是工地里挖出了人骨头，这就说不过去了。被各方盯上让他更头疼。

男秘书敲了三下门推门进来。离金粒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停下来，“金总，新聘请的律师到了。”

金粒起身整理好衣服，对秘书说：“请她进来吧！”

一分钟后，在男秘书的引荐下，周佳来到金总的办公室，见到背对着他们的金总。男秘书退了出去，金粒转过身来面带笑容的对周佳说：“周律师请坐。请你过来还真是费了点周折。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在情况这么不好的时候答应我的邀请。”

周佳微微一笑，轻声答道：“金总您客气了。我也是接受入行老师的介绍，希望您不会对我失望。”

寒暄几句后金粒就邀请周佳去吃饭。由秘书开车三个人到了一家西餐厅门口，秘书给两个人开了车门就去停车。由服务员引到靠窗边的桌子，二人落座另一名服务员先上了两杯水。

张奇开了很远的路，小叶睡一觉醒来正好停车。他看起来兴致很好，“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家西餐厅。快下车！”

跟着他高高兴兴快要走到门口，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吃相优雅的人们。小叶伸手指着里面的一个人，对张奇说道：“你看那个人多像周佳啊？！”

小叶愣在原地，周佳从原来的长发剪成齐肩短发，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正是金粒。两个人有说有笑吃着牛排。小叶拉着张奇的手往停车场那边走。突然这样方式的遇见让小叶和张奇都很意外。明显他跟着小叶的脚步变慢，小叶转身看到惊慌的他眼睛发红，整个人蔫下来没一点精神。

小叶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她过来，更不知道她怎么和金粒是能坐下来吃饭的关系。你相信我吧？”

张奇失望的回头看了一眼西餐厅的方向，“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我现在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她和谁吃饭能有什么关系呢？嗯…”

小叶捶了他一拳，“既然自己能想明白就找地吃饭吧！换我选地方！”说着小叶从他外衣兜里掏出车钥匙，他惊的张大嘴巴想拦住她。最后把他急的憋出一句，“我的新车你可得开慢一点！”

回去的路上车有点多，张奇紧张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不是提醒小叶有人在超车，就是提醒要避让前面突然要变道的车。直到小叶把车停在便利店，他疑惑的看着小叶说什么也不愿意下车。小叶拉着他的手进屋。老乔躲在收银台后面看书，见他们进来收起书含笑离开。

小叶拍着胸脯对张奇说：“今天我请客，店里的东西随便挑。点外卖的话就表示不喜欢我的手艺。嗯，先吃点什么好呢？”

张奇本来是要叫外卖的，听小叶这么一说赶紧闭上嘴巴。一转身抱了三盒泡面。

半个小时过后，桌上摆着一堆他们加工过的美食。虽然环境简陋一点，但食物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小叶实在忍不住就偷偷吃了一口煮好的饺子。

“夏天很快过去，转眼到秋天。四季还真是分明啊！过春节的时候你要回家吗？”小叶问道。

张奇伸手抓了一个春卷扔进嘴里，“够呛了。父母要去海南过春节，我还得盘算自己的工作。一切重头开始的话，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喔。我是想说你那会不回家，可以和我们一起过春节。”小叶假装漫不经心的回答。其实能感觉到他在偷偷笑。

过了一阵他问小叶，“你说明天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呢？以前总是盼着今天和哪个领导吃饭，现在好像回到上学时候的心情。热血，正义，斗争。我看起来很另类吧？”

他看着小叶眼神充满自嘲和怜悯，小叶想自己能做的就是对这样的人进行鼓励。换做路老师的话也会这么做吧？于是小叶对他说：“别说你了。我在别人眼里更奇葩。所以说活的像自己才是最难的。随心所欲一点不是更好吗？”停顿一下，小叶接着说道：“周佳和我一直有联系。但没想到她会和金粒吃饭。会是给他当律师吗？”

张奇点点头，把剩下的五个饺子都吃了。

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要远。

周佳来到金硕建业有着自己的双重想法。实习期结束后，就职服务的律师也是一位亲切的长辈。从他口中知道金硕建业正在招收有能力的律师。本来想介绍其他的弟子去，接到电话后他翻着名片夹，翻到周佳的名片他停了下来。

从这个孩子来到律师事务所给自己做助手开始，他觉得她前途不可限量。有眼力见是最基本的，说话举止得体大方，业务上很快能够接手独立工作。有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想和她模拟辩护的过程。两个月后他决定让她独自出庭辩护，这既是一次检验也是一次打赌。幸好周佳全胜而归。她无懈可击的辩护也赢得了对方律师的肯定。

周佳和小叶一直保持联系。关于何东的事情小叶多多少少都和她讲过。但是关于案件到了什么程度，小叶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如今看到她和金粒对坐吃着牛排，大概也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躺在床上，小叶翻了个身从床头柜摸到手机，给何东拨了电话。

“在忙？”小叶问。

“嗯。刚眯一会。”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没睡醒。

“有个事觉得有必要现在和你讲。嗯…”

“不讲的话我就挂了。”

“别介！我说…今天，和张奇…要去吃饭。在饭店门口，看到金粒和周佳在一起吃饭。我们没进去就离开了。”小叶抓着额头终于把话说完。听着电话那头沉默，小叶问：“她是进金粒公司法律部当律师吗？”

何东盯着棚顶不知道说什么好。“嗯。我会打电话问问的。”

挂断电话。何东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一路追踪下来发现不止是他们盯着的那几个人。一切线索慢慢都在向金粒聚拢的时候，周佳跳了出来让他不得不多点思考。这件事依然要按照规矩向组长汇报。

拨通周佳的电话，何东很自然的问道：“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你过的还好吧？”

“嗯，没有你电话的日子，我只能不停的翻材料。一个新人要不断丰富自己的阅历。我可是很努力呢？”周佳有些撒娇的反问一句，“你打这通电话，不会是张奇向你通报的。他应该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她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小叶和张奇。

何东扭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张奇的性格你和我是最了解的。背叛自己的东家也挺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你的动机……”

周佳起身看着自己房间外面的景色，从桌上拿起红酒杯。用餐后男秘书就把周佳送到了酒店住下，这一间包了三个月。她对何东说：“我要是给你讲一个小时也讲不完。一会给你发到邮箱里，自己慢慢看。不过以后再接你的电话，我得装作不认识你。这样对你我都好！”

“好吧！虽然在一个城市里也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怎么想都觉得忍不了才打这通电话。”从来没说过情话的何东自己也不好意思，用手捂着发烫的脸。

黄老四上诉的消息很快传来。赵哥听到消息给小叶打了电话。当时她在往货柜上摆东西，老王用店里的锅灶给路老师煮病号饭。小叶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老王拿着饭勺子要盛饭，看小叶发呆不说话就问：“谁的电话？”

“赵哥。黄老四提出上诉了。”小叶嘟囔了一句，“他之前说是不想追究以前的事。怎么又改主意了呢？”

“那有什么的？这一秒我要吃炒鸡蛋，转个身的功夫我就订了一份鸡蛋炒面。可里面不还是鸡蛋吗？人的善变是好事的同时也可能是坏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必须这么做而已。”老王说的很有道理。想到老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老黄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走的心安吧！

小叶又做了两道菜给老王。为了让路老师在医院呆的舒服一点，小叶劝老王每天去医院陪他一起吃饭。这样一来路老师话匣子打开，心情也会越来越好。听老王每次回来都说路老师今天吃得很开心，并且又亲自拟定了下顿菜谱。小叶把老王送出门直到看不见他的车为止。

身后有人拍小叶肩膀，转身原来是张奇。今天他笑的很灿烂，小叶把他推进屋。

一进门他就看到桌上剩下的几道菜。从桌上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大口菜。“都是你做的？”

小叶拧开一瓶水递给他。又给他盛了一碗饭，“你是专门来我这吃中午饭的就直说。”

“昨晚忙到很晚才爬起来，你应该接到赵哥电话了吧？要忙老黄的事，所以你将就我几天吧！”他对小叶做着鬼脸。

吃完饭他洗碗，小叶算账。忙完这些他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对方出庭的律师是周佳。你说我有多少胜算？”

小叶伸出食指轻轻的点着他心脏的位置，“那你得静下心来，问问心脏是害怕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还是忍不了自己喜欢的人站在对面。算了，反正你那犹豫不决的真心是不敢对周佳说。”说完小叶回到收银台后面看着他笑。

两个人会没有想法吗？周佳是对任何事物都很细心的人。自然不会忘记学生时代的三个人。在那个时候她喜欢的人就是何东，几年间发生什么事情，她的钟情从未改变。

张奇开始以为小叶在开玩笑，听到最后一句才慢慢冷静下来。自己到底怕什么？是害怕了解自己的对手吗？或许在某种情况下，她在做着合理的事情？想着这些问题，一群学生推门进来。

他抬头来到小叶面前，“是害怕最亲近的人变成敌人的时候。”

“但是对于金粒而言，你已经变成那样的人。所以这是情感上必须接受的事情。”小叶笑着答道。

法庭上。看着齐肩短发的周佳，张奇紧张的掰手指头。一个小时的相互拼杀，老柯出庭作证后出现逆转的迹象，李二涛坐在周佳身边不怀好意的看着老柯。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也仅仅能说明老黄的车祸是老柯所为。李二涛否认自己指使他这么做。在法官问老柯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老柯就按照当初计划好的，说自己看到几个人带着小海坐车走了。

木心坐在旁听席一直用笔快速的记录着。这是一场不公开的庭审，也没有接受记者采访的要求。

最后证据不足判定败诉。但是老柯的证言关系到另一场案件，作为又一个人证，他被要求随时听法庭的传唤。对于老黄而言这次的庭审，他又重新看到李二涛。当初的瘦小子变成一个透着阴郁气息的男人。和老黄对视的瞬间，没有一点胆怯和愧疚之心。准备带老黄回监狱，将要蹬车准备出发，张奇追着跑出来。

“还好吗？无论怎样都得活着，这也是你重生的机会。”张奇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和老黄距离一米，狱警拉着老黄要上车。

老黄扭过头对他说：“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看着他上车，直到出了大门。张奇压制不住内心的波澜，究竟这条路上会倒下几个人？当事人的双面性，事情中间出现人证的反转，隔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会发生什么变化吗？只是这些人做的努力会成功吧？

周佳走到张奇身边，看着他的背影与往日的自信不同。“陷入当事人的情绪里，会蒙蔽双眼看到真相。这是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

张奇惊讶的转身，环顾四周后才开口道：“我说的话认证。但是咱们的身份可不允许私下单独接触。对你我都不太好。”

“我懂！金粒能雇佣我之前也是打听了全部。”周佳捋了鬓角的头发，“请我吃饭吧！作为前辈也好，作为哥哥也好，都应该庆祝一下。”

张奇轻轻拍着她的头，“真好，在这个悲伤和欲望充斥的行业，能有我认识的人站在一起真的感觉非常好。”

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摇下来，男秘书对坐在后排的李二涛说：“他们在学生时期就是朋友，周律师来到这里今天是第一次和张律师见面。您大可放心。”

李二涛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今天眼皮一直在跳。不是什么好兆头…金总找我什么事？”

男秘书面无表情的答道：“需要您亲自去一趟，我是负责把您安全接过去。”

“嘁，不就是工商又去查他别的生意了吗？酒店不做正经生意都是这个下场。但愿别有哪个人抓到他行贿的证据。哈哈…”越说越起劲李二涛有些得意忘形。男秘书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