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瞒不住。在木心的建议下，何东亲自打电话约张奇出来。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张奇没等他说完就翻了脸。终究还是理智的两个人，冷静下来重新审视眼下的困境，听了何东对计划的安排想想也只能奋力一搏。

小五开车来接小叶，木心和曹磊站在门口送小叶上车。身上的录音笔是木心提供的，何东在现场不能脱身，小五在车里给小叶按了一个定位和一个针孔摄像机。

小五看着比小叶要紧张，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一会下车你进这个酒店，门口有指示牌。上面写着卖药的会场在哪里。你是这个卖药公司里一个朋友介绍来工作的。进去之后争取给那些老人量血压，这样和他们聊家常，问过来多久了之类的话题。这样你和受骗者打成一片，他们就会对你少一些戒备心。等活动结束后争取和那里的负责人打招呼。无论发生任何状况都要随机应变，千万不能胡来。大厅门口坐着那几个彪形大汉都是雇来的保镖，有一些人被他们圈禁在一个地方不能出来，打电话给认识的人互相骗。咱们最终目的就是找到他们被圈禁的地方。还有那地方传销人员的分布。你记住了？”

小叶笑着对他说：“我记住了。查看骗人的方式，取得受骗人和骗子的信任，成为管理人员，找到他们看守人员的地点，了解里面发生的一切。对吧？”

“真聪明！不过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会答应呢？你不会是被何东下了什么药吧？欧不不不，你就告诉我怎么会答应的？”小五拉着小叶的袖子不肯撒手，和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分钟。

小叶推开他的手，“就是想重新找回勇气，如果我继续像以前那样退缩的话，以后的人生就只会低头向前走。”这句话是小叶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许心中那个不灭的梦想正在燃烧一样。她想抓住这样难得的机会证明自己还没被心魔击倒。

小叶推开车门大步流星的向酒店大厅走去。

小五的耳机里传来何东低沉的声音，“所以我们更要打起精神保证她的安全。我这边信号接收正常，把车开走变装后在路口等候。”

酒店大厅里正如小五说的几个眼神凶狠的男人坐着喝咖啡。小叶看了一眼放在门口的立牌，又来到前台问了一下怎么上楼。准备上电梯，几位大爷大妈跟着小叶一起进来，摁下五楼后门关上。

他们几个聊的很开心，其中一位说：“我都来第三天了。给的药吃着还不错，还给了好几个鸡蛋呢！听说前几天给的是不锈钢盆。”另一位说：“听说今天有一位著名的专家过来，专攻心脑血管方面，年轻有为不说还对岁数大的人特别热情。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对咱们没礼貌。还嫌弃咱们……”

说完那个大妈转身看着小叶，眼神还有些厌恶感。小叶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小叶乖乖的低下头装作翻包。

五楼很快就到了。走到大厅门口，一位穿着西装的女孩子迎面向小叶走来。她的眼睛像狼一样，很警觉的问道：“你找谁？”小叶向他鞠了一躬，“五哥说让我来这工作，我是他表妹。”说着小叶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何东事先交给小叶的。

那个女孩子很快读完信，疑惑的抬眼看小叶，“跟我来。”跟着她进了一个小屋。里面有三个人像是围在一起开会。看到小叶这么一个陌生人，几个人立刻警觉起来。小叶赶紧鞠躬对他们傻笑，那个穿西服的女孩把信交给其中一个人。三个人看完信请小叶坐下。

坐在中间的女人问小叶，“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工作？”

“毕业没找到工作，总是想赚大钱。可是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五哥前几天回家看他爸妈，我就拜托他给我找份工作。请求你们收留我！”小叶又站起来向他们鞠躬。

两边男人谄媚的笑着看向中间的女人。那女人点上一根烟，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会干什么啊？”

“量血压！我在家经常给父母做，五哥的父母也是我经常去照顾。我看今天来的人挺多，门口量血压的人有点少。”小叶满脸堆着笑容看着他们的脸色，几个人的眼睛很犀利。那是沉浸在金钱中的眼神，贪欲心很重。这样的人最喜欢傻乎乎听命自己的那种人。

那女人一直看着小叶，烟抽到只剩一半才对小叶说：“去吧！笑的挺好看，会照顾门口那些老头老太太就行，伺候好他们才会有工资。领她去吧！”

穿西服的女孩脸色明显不好看，估计是讨厌领导对小叶的喜欢。出了门对小叶说话的语气更严厉，和身边的人讲了几句，就把血压计塞到小叶怀里转身走了。

小**胸抬头对着屋子让胸前的纽扣摄像机能覆盖到。有专门负责发鸡蛋的，有带着老头老太太入座的，有在讲台前面给大家唱歌的，小叶坐下来给排队的大妈量血压。

“大妈，您高压有点高啊！平时注意吃点清淡的。”

“额，好。我听说今天正装到货！前几天买的试用装，效果真是不错。小姑娘也应该早一点用上，省的像我这样。”说完大妈从包里掏出一小袋，看着像是冲剂，她笑嘻嘻的塞到小叶手里走了。

接着下一位是大爷，看着面色惨白心情不错，进门一直笑嘻嘻的。量血压发现有些低，小叶也如实告诉了他。他给小叶的回答也是等今天的正装药品，试用装都吃没了才会发虚冒汗。小叶心里盘算着，什么药能给人一次性的治疗血压血脂？

会议开始，上台的人是刚刚在小屋三人中的一位。他带着眼镜很斯文的向台下鞠躬，小叶刚想听听他会怎么说。身边的人拍了一下小叶指了指门外。小叶跟了出去，门口运上来很多箱子。上面写着天山雪莲。按照他们要求，把这些雪莲一盒一盒拿出来放在门口的桌上码好。看着制作粗糙的包装盒，写着保健的字样。只有这些大爷大妈才会被骗。

虽然看着他们对眼前视为专家的神人，桌上写着保健字样的药品当成仙丹，但小叶依然要装成什么也不太懂的样子。在他们的欢呼与鼓掌中，大爷大妈来到他们这边开始排队买药。小叶负责发药，穿西服的女孩负责收钱，和小叶一起量血压的女孩负责记出药数量接钱。

没过一会推上来的药品就被这些大爷大妈们全部买走了。看着药品几盒几盒的被他们带走，小叶的心情有些沉重。和他们整理会场的时候，听着验钞机的声音，看着他们笑嘻嘻的看着钞票。小叶低下头继续整理着。

后来他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小叶一个人。高跟鞋的声音从门口向小叶走来，小叶抬头见是那个安排工作的女人，她又是从上到下打量小叶一番，“干活挺勤快。以后跑银行去吧！”

小叶没明白她说的意思，小声问道：“您不会是不要我吧？”

“那倒不是。明天有一大笔款项要存进银行一个户头。他们那几张脸都被人看的能画出来，你是新人看着也挺老实。明天你等我电话就行了。”她踢了一脚身边的椅子，“这几个小丫头骗子，今天结束了你回家休息吧！”说完她扭着身体出去了。小叶长出一口气，摸了一下背后的冷汗，心想说假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出了门小叶按约定走了一条街，上了小五伪装开来的出租车。转了几圈到了一个社区办公室，跟着小五进去他们帮小叶把那些东西拿下来，小叶就打车离开了这里。

木心和何东两个人来到走廊，其余的人在屋子里看着视频反复记录着。小五忙碌着给每个人都沏了一小杯咖啡。

木心站在他旁边一起看向窗外，“按照这个女人最后的指示，这个打款是给李二涛？”

“有可能啊！”何东一直在思索着下一步计划，“诈骗团伙里每一张脸都掌握了，用面部识别系统检测的话，应该能挖出几个人。啊，能把他们出入银行的镜头找到就好了。这才是开始啊！”

“嗯，那怎么办？什么时候收尾？这个女人看人的样子戒备心很严重。毕竟李二涛是她的靠山之一，时间一拖再拖的话会被她们查出小叶的底细吧？”木心的想法是对的。何东点点头表示同意。小五探头在走廊，“进来吧！记录的差不多，大家商量一下？”

回到家小叶站在冰箱前翻箱倒柜，半个小时过后才煮了方便面吃。天刚有点擦黑，曹磊拎着冰激凌回来。

他进门换鞋，看到了有些惊讶，“回来了？今天过得还顺利吗？”

小叶晃着脑袋，伸手向他要冰激凌吃。“我怎么就没想到买冰激凌呢？谢谢啦！”咬了一口含在嘴里，“真是同一片天空下有不同的陷阱。第一次见啊！”小叶摇着头依然还不能从同情心中走出来。

他指着小叶的泡面说道：“一个热的一个凉的，吃完不会有事情吧？”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吃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不会有事的。受骗的都是岁数大的人，严重的固执和自我催眠意识。他们看到那些骗子就像是看到自己孩子一样亲切。说什么是什么。问题到底出在哪？”

“空虚算是主要因素吧！越老越空虚越寂寞。只要听好话就会掏心掏肺的交底。说到底就是对国家说的话不信任。不知道是时间改变了人们，还是物质生活改变了世界。可能一切自由定数吧！换做你和我到了他们那个岁数，去参加这样的集会肯定不会受骗。”曹磊的话不无道理。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性格不同，受骗的共同点就是过于相信没有防骗意识。可是他们小时候的生活呢？左邻右舍淳朴厚道，没有人做这些事情。所以很难说谁对谁错。

吃完东西小叶很快就睡着了。

曹磊说要等木心回来就在客厅打游戏。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木心开门的声音把他吵醒。

“怎么不回屋睡？”木心问道。

曹磊半睁着眼睛挠着头发，“给小叶打更呗。估计是今天看到的有点走心了。你也赶紧睡吧！”

“等等！”木心叫住要上楼的他。“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答应何东，正常人都不会答应的事。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何东？”

曹磊坐到餐桌边，“这你就不能瞎猜了。谁都有喜欢人的权利，这种事情你得问当事人。你不会就为了这件事担心一路吧？”

“那倒不是。抓到诈骗团伙我就又拿到一个大新闻。怎么也能在报纸网络上呆一周的时间。我就是怕小叶越陷越深，算了，我也别瞎猜了。”木心转头回去上楼睡觉。

早上六点小叶自然睁开眼睛。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小叶这次没有依靠手机闹表的提醒。刷牙，洗脸，洗头，吹头发。早上做了三明治，还冲了一杯豆奶。站在衣柜前翻出西服上衣穿上，收到小五的短信。他要小叶现在出门。关上门时看到曹磊刚下楼。

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车门打开木心在后排坐着。何东向里面挪了一个位子，上车后他给小叶按上那些设备。“今天不要紧张。照着他们说的话做就好，两种方案。如果昨天那个讲师跟着你去存钱，我们就当场抓捕并且冻结账户。后一种方案就是你一个人去银行的话，还要等机会。”

他看着小叶等她的决定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小叶看着忙了一宿的他们，安慰道：“我又不是好糊弄的那种人。有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盯着，我放心。”

小叶的电话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打车过来吧！车费我给你报销。”说完挂断电话，紧接着收到一条彩信。小叶把手机交给何东看。

他打了两个电话，估计是让同事先行抵达。之后小五对着镜子粘了假胡子，面包车后面有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小五比小叶还紧张，坐的很正全身僵硬。小叶怕他在路上耽搁就半开玩笑，“小五，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为什么？”他像是被吓到了，惊恐的看着小叶。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么紧张像是送犯人的。不像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表情轻松一点，多笑笑是有好处的。”

小五的耳机里传出何东的声音，“你就照着小叶说的做。我们在你身后，大家都在！”

“喔，明白了！”他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叶勉强挤出笑容。

小叶从包里找到口香糖，撕开包装纸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