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刀。
酒似刺。
风冷,不过人心。
酒刺,不过寂寞。
寂寞的人心。
人心的寂寞。
似刀的寒风吹着葳蕤的篝火,一壶烧刀子像无数把烧得通红的刺刀刮在人心的骨头上。
味烈浓。
似火烧。
一壶烈酒把心浇。
风无羽举着烈性的烧刀子望着天上的月亮,乘兴吟道:“把酒对月,当以高歌,风刀刮骨,岁月蹉跎,非叹我命,红尘萧索,非叹我病,江湖婆娑。”
云满天叹道:“原以为风少从来潇洒肆意,不曾想你也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
“二傻乖噢!我们一起敬无羽哥哥一杯。”云亦熙一本正经地说着,先是自己喝了一口,随后把酒杯喂到了怀里的小花猫的嘴边。
可烈的烧刀子。
可爱的小花猫。
小花猫果真喝起了酒——“喵嗷!呼呼呼!”
小花猫被呛得不行,瞬间就挣脱了云亦熙的怀抱,一边跑一边打着喷嚏。
云亦熙急忙跟着追了上去,边追边唤道:“二傻二傻,你等等我呀!”
风无羽已经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他干脆就坐在地上笑,壶中的烧刀子洒了一地。
云满天也坐在了地上,笑道:“熙儿呀就是好玩,平时都这么大大咧咧的,有时候我还真担心,她长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风无羽坐正了身形,淡笑道:“看到熙熙调皮可爱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纯真的童年时代,那年我十四岁,她也十四岁......”
......
三月,清明。
江湖动荡,乱世难安。
巴蜀叙府一带常有匪寇流窜,四野八处烧杀抢掠,路边饿殍残骸不过平常尔尔。
苍穹已失去了光亮而变得灰暗,云朵也被无情的战乱染成了血红。
似刀的风,也带着一股子刺鼻的腥味儿。
似刀的风是从小树林边的乱葬岗上刮过来的,乱葬岗的上空,飘零着零零散散的纸钱。
无名墓。
无字碑。
坟墓上的青草早已被硝烟熏得枯黄。
甚荒凉。
甚沧桑。
就连乌鸦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刻。
红光纸火的青烟一缕缕升起。
白衣少年的小腰一下下叩拜。
他剑眉星目。
眉如剑锋般凌厉,目似星河般永恒。
他气宇轩昂,面对着无尽的凄凉毕露轻狂,恨恨道:“天杀的贼子,让我逮到,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特意从洞庭湖赶回家乡叙府,只为在清明之际祭拜祖坟,添一抔黄土,奠一杯薄酒,聊表心意。
当归乡的路越来越近,才发现归乡的路越来越远。
残酷的现实。
无情的杀戮。
凄迷的小雨。
清明寂寥雨纷纷,寸寸肝肠断红尘。
突如其来的断肠雨越下越大,使得他不得不到旁边的林子里避上一避。
白衣少年并没有带伞,他的手里有一把白色的纸质折扇,用来遮一下雨再好不过了。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啦!唔......唔......”
求救的声音正是来自旁边的小树林,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含糊不清,恐怕是被歹人蒙住了嘴。
白衣少年迅速飞身而起,直掠小树林。
只见树林中三个匪寇正在调戏一个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的衣衫早已被撕扯得凌乱,她丰满的双峰,性感的锁骨,雪白的肌肤,隐约间暴露了出来。
三个匪寇一台戏,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眯起的眼神中喷着邪火,脸上流露着无比贪婪的欲望。
白衣少年只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站在四人前面一丈处。
他只看了一眼白衣少女的身材,便将视线挪开,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折扇。
“老大,来了个找死的。”
一个虾公背的匪寇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被叫做的老大的是个独眼龙,他的左眼空洞深邃,右眼射出精光,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冷笑道:“老三,办了他,接着快活。”
老三是个跛子,手里提着一把有些生锈的破刀,淫笑道:“小子,不看你是个男娃,真想把你一道上了。”
白衣少女的内心是绝望的,她从没想过真会有人来救她,现在虽然来了人,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脸书生。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地摇晃着头,挣开了老二捂着的小嘴嘶喊道:“公子快走!不要为了我枉送性命。”
老三一颠一簸地拖着生锈的破刀,一步一步地向白衣少年走来:“嘿嘿嘿!想走?留下吧。”
白衣少年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折扇,冷冷道:“放了她,你们可以活着离开。”
虾公背老二喝道:“好猖狂的小子,跛子老三,速速结果了他!”
跛子老三突然不跛了!
他最恨别人叫他跛子老三。
叫跛子也行,叫老三也行,叫跛子老三就不行。
跛子老三的嘴里哇啦哇啦地咆哮着,疯了似地扑向白衣少年挥刀乱砍,毫无刀法可言。
白衣少年勾起嘴角,满是冷冷地讥讽之意。
他轻轻一撩白色的披风,人已飞身踏上破钝的刀锋,一脚踢向跛子老三的咽喉。
跛子老三顿时吃痛,差点昏厥,浑身一个踉跄,翻滚在地,双手握刀插在地上,再急速地向后滑行了两米远。
地上醒目的沟槽像一道充满恐惧的深渊,亦如他满是恐惧感的内心。
独眼龙老大见状不禁皱眉,暴喝道:“好小子!竟敢伤我三弟,老二,一起上!”
独眼龙老大顺手抡起插在地上地一把破剑,虾公背老二抄起挂在树上的破钩,二人同时向白衣少年杀来。
阴冷的风,吹着断肠的雨。
风雨交加的小树林里,杀气大盛。
二人钩剑合璧,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白衣少年心中不禁诧异,这二人用的竟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何处长安燕归来。
二人一口气使出了十八招,白衣少年拼命地闪躲,只感觉呼吸困难,手中的折扇已渐渐应付不过来。
白衣少女见状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忽然想到他一定是在武器上吃了亏,立即拔出自己的剑向他扔了过来:“公子接剑!”
白衣少年点头之下一个翻滚,躲开了咽喉的一剑,大腿上的一钩,飞身跃起,剑已在手。
“噗!”
“嗤!”
这绝不是佳人的笑声。
是破剑刺穿胸膛的声音。
是破钩钩破小腿的声音。
是折扇支离破碎的声音。
寒光一闪,咽喉处,一抹鲜红。
剑收,没入三分泥土中。
血,顿化雨随风。
白衣少女狂奔,撕心裂肺般惊呼:“公子!”
她的双峰赫然从撕破的胸襟里甩了出来,一边跑,一边甩,她全然不去顾及形象。
她的心中,只有白衣少年的伤势。
白衣少年冷冷地咬紧牙关,胸口的伤,小腿的伤,疼得他的牙齿格格作响。
他的眸子冰冷,血一般妖艳。
“啊啊啊啊啊!”
他疯狂地咆哮,疯狂地拔出地上的剑,疯狂地戳向地上的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瞬间就被剁碎成两滩肉泥。
跛子老三已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这一幕,激动得双手捶地,气愤不已。
白衣少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执剑一甩,忽的正中跛子老三的眉心,飞快地穿过后脑勺,直直地钉在身后的桃树上。
他已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开始剧烈地呕吐。
恍惚间,似是有两只丰满的玉兔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
白衣少女替他擦着脸上如雨般的汗,轻轻地唤着:“公子,公子......”
白衣少年脸色苍白,本欲闭上的眸子,缓缓地挣了开,缓缓地道:“我叫风无羽。”
白衣少女认真地点头道:“我记下了,羽公子,我叫娇娇。”
风无羽伸手吃力地撑在地上站了起来,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往娇娇的酥胸前披了上去,慵懒着道:“娇娇,把衣服穿好,扶我去山顶的寺庙。”
娇娇的俏脸不禁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酥胸早已暴露无遗,她两下把披风缠在了身上遮住了羞,搀扶着风无羽感激道:“多谢羽公子出手相救。”
风无羽轻轻道:“无妨,路见不平拔扇相助,这是江湖常事。”
娇娇娇笑道:“羽公子该是第一次杀人吧,不然不会吐得这么厉害。”
风无羽点头:“是的,第一次,为你杀人。”
娇娇眨巴着眸子:“我也是,第一次,看你杀人。”
风无羽浅笑:“你可真调皮啊!哎......哦哟哟......”
“羽公子,是不是受不住疼痛了?”
娇娇检查着风无羽左胸上的伤势关切地道:“糟了,又在出血了。”
“无妨......”
风无羽嘴里倔强着,身子却诚实地栽倒在地。
......
风无羽醒来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间破庙里。
自己睡在谷草铺成的地铺上。
旁边生了一堆篝火。
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已不那么疼痛。
“羽公子,你醒啦。”
娇娇端着一碗汤药笑嘻嘻地说道:“来,我们把药喝了。”
风无羽微微一笑,张着嘴,娇娇一勺一勺地喂着。
风无羽这才盯着娇娇看了个仔细。
圆圆的眸子,弯弯的眉,娇气的鼻梁,红润的唇……
娇娇本就精致的五官,再加上她现在专心喂药的气质,风无羽竟然有些心动。
“你真好看!”
娇娇嫣然一笑:“羽公子才是真的好看呢!玉树临风,真乃人中龙凤。”
风无羽咳嗽道:“你把我背上来的。”
娇娇又盛了一勺药,把它吹凉些喂到了他的嘴里,轻轻点头:“嗯。”
风无羽笑了。
天真地笑道:“以后我背你。”
娇娇娇羞道:“好好喝药,别呛着了。”
风无羽果真乖了起来,直到把药喝完都没在说话。
“羽公子真乖。”
娇娇忽的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笑着说道。
风无羽已怔住。
娇娇有说道:“羽公子饮酒吗?”
风无羽猛地来了精神,笑道:“饮的饮的,只是疼得忘了。”
娇娇拿着酒背在身后:“才不给你喝呢!好好养伤。”
风无羽突然起身去抢,没想到一下子压在了她柔软的身上。
四目相对,脉脉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