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何年与寒生正在寿春城的街上打闹,忽然看见了一袭大红色长衫的身影划过二人眼前,消失在一条巷内。
那身影,竟与袁齐有些相像。
何年与寒生对视了一眼。
能如此蹊跷的以袁齐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想来是从建宁城时便开始跟着自己二人了,想到上午袁齐收到飞剑传书后面色凝重,匆匆离去的模样,何年猜测眼前这个陷阱与之有关的可能性极大,虽不能帮上袁齐什么大忙,一个小尾巴至少还是可以帮袁齐处理的。
何年以心声涟漪叮嘱寒生小心行事,切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后,二人便悄悄跟了上去。
大红色长衫速度忽快忽慢,带着身后的何年与寒生二人在寿春城的小巷中越走越远。
寿春城虽同样是齐家辖境内最大的城池,可却与袁家的建宁城不同,并无城门,更无城墙。
因城中妖修众多,因此寿春城的建筑更是大大小小,高低飘忽不定。
看着身旁越来越稀疏的建筑,何年猜测,三人应当是已经出城了。
大红色长衫消失在了城外的一片密林之中。
何年与寒生再次对视了一眼,在林外停了下来。
“朋友,辛苦把我们引到这里,应该不是一心只想杀我们吧,此处人烟稀少,有什么话,不妨林外直说?”何年高声道。
林中一片静默。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大红色长衫从林中走出,竟是一位女子。
“从现在开始,离开袁家少主,再不踏入建宁城半步,我便放过你二人。”红衫女子冷声道。
“是个狐妖!”寒生以心声涟漪对何年说道,“虽然已经化形,但在我感知中,她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妖修,狐妖战力本就极弱,她现在身上气息不稳,似是受了伤,林中暂时感受不到还有其他修行者的气息,若只有她一个,我应该可以解决。”
“先套套她的话,上来就让我们离开袁齐,定是有原因的,真打起来了,尽量留活口。”何年以心声涟漪道。
“你是哪根葱啊!凭什么听你的?老子在建宁城的亿万家产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寒生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好。”一阵银光闪过,红衫女子抽出腰间软剑,袭向何年心口。
明明是寒生在挑衅您,为何先来杀我?
何年心中叫苦不迭,运转浩元经全力向右侧扭身闪避,但仍是被划破了左臂,鲜血直流。
见红衫女子一言不合便突然发难,向实力最低的何年动了手,寒生暴怒,猛然跳起,出拳砸向红衫女子。
红衫女子身形灵巧,转身躲过后,挥剑抹向寒生脖颈。
寒生拳势一变,向下砸向女子软剑,可女子早有防备,身体后倾,一脚撩向寒生下阴。
寒生伸出左臂格挡,却瞬间感到手臂一痛,红色的鲜血涌出。
那红衫女子的鞋竟是一件灵器,鞋底暗藏无数长达一寸的细密钢刺,连寒生身为神兽极其坚硬的皮肤竟也能轻松刺透。
寒生与红衫女子的交手不过发生在一瞬,彼时何年刚刚用天地元气止住了左臂流淌不断的鲜血,便看到寒生的左臂血肉模糊,而红衣女子则再次提剑向自己杀来。
何年连忙从白玉扳指中拿出袁齐之前送自己的一把青色长剑,双手紧握,横剑在前,抵挡红衫女子的进攻。
一声金石之音响起,伴随着双臂传来的骨骼碎裂之声,何年胸口一阵闷痛,气血上下翻涌,吐出一大口鲜血,连人带剑飞了出去,直到摔落在地,方才感到浑身上下传来疼痛。
这是何年第一次直面修行者之间真正的战斗,也是何年第一次感受到属于修行者的杀意。
相比今日,金丹境的吴青殴打自己那日,简直如同小孩子的游戏一般。
金丹境的力量,竟如此强大,果然不是自己这个小小鹊桥境修士抵挡的住的。
摔在地上的何年感觉双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重若千钧,无法动弹,低头一看,才发现双手已经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何年转头用肩膀擦了擦满脸的血沫子,费力的坐起,从白玉扳指中取出了一瓶四转灵蕴丹,夹在双膝之间,颤抖着往嘴里送了一颗,缓缓运转起浩元经来。
此时,寒生已再次与红衫女子战在一起。
见何年被红衫女子重伤,此女招招狠辣,毫不留情,寒生终于不再留手,从白玉指骨中取出八件法宝,一件神火琉璃罩甩向何年,在何年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七彩琉璃色防护罩,散发着几缕幽暗的火光。
另外七件则皆为攻伐法宝,在寒生的操纵下向着红衫女子发动起源源不断地攻击。
原来法宝多,也可以砸死人。
何年安坐在神火琉璃罩内,惊讶的看着疲于应付的红衫女子,与满腔怒火,丝毫不显疲态的寒生,觉得自己以后也应当多多收藏些法宝,至少不会向今天这般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是?
不过半个时辰,红衫女子便支撑不住,软剑慢了一分,被寒生用一条乌金长鞭抽在了背部,这乌金长鞭是一件极为阴险的顶级灵器,抽在身上皮肤不会破损丝毫,可内里血肉却被击为一滩烂泥,极为痛苦,纵是如红衫女子这样的金丹境妖修,也仍是面色苍白,闷哼一声,挥剑反身斩向乌金长鞭。
在红衫女子气息不稳的一刹那间,寒生的乌金长鞭反牢牢捆住了软剑,三山拜月印从天而降,重重压向红衫女子,鬼手飞刀等五件法宝从红衫女子身侧五个方向包围而来,直取红衫女子五大要害。
不出意外,红衫女子马上便要魂归离恨天。
女子的帮手仍然没有出现。
何年忽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快住手!不能杀她!”何年以心声涟漪向寒生喊道:“趁现在我们快走!”
寒生不解,但仍是用三山拜月印将红衫女子镇压的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倒地,方才收了法宝,带着何年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在寿春城中找了条安全的隐蔽小巷,换下血衣,包扎好伤口,未再做过多停留,直接乘坐吴家传送阵回到了建宁城。
直到进入自家人间酒楼的萱草堂包厢,也再未有人追杀二人。
“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不让我干掉那个娘们了吧?”寒生举着受伤的手臂,不满的抗议道。
“刚才不说,不是为了卖关子,而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何年笑道:“你不觉得今天这场暗杀很奇怪吗?”
“何兄,那娘们心狠手辣,招招致命,你这两条胳膊骨头都碎透了,要是没有兄弟我,你铁定死在那儿了,兄弟我都差点被那娘们的一脚踢废了,这暗杀哪里奇怪了?”寒生翻了个白眼。
“我且问你,以你的身手,若是早有防备,杀她轻不轻松?”何年问道。
“狐妖战力极差,一般都要往下降一个小境界,那娘们虽是六品金丹境初期的修为,可我已经处于五品从火境巅峰,再加之她有伤在身,要不是最初打算留活口,我才手下留情,她早就交出小命了。”寒生得意道。
“在这建宁城中,你我从不曾遮掩过自己的境界,若是真有人杀我们,难道就只派一个六品金丹境狐妖来送死吗?”何年继续说道,“况且,就算想杀我们的人低估了我们的实力,只派了那狐妖一人,可在暗杀失败后,我们一路返回建宁城,竟再未遭受到任何刺杀,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如果是我来组织这次暗杀的话,至少也要准备三轮暗杀加一个暗子。”何年沉吟道,“以红衫女子为首的引诱与围杀,寿春城中我们逃走后的追杀,吴家传送阵旁,出其不意的真正杀招,以及这人间酒楼中,在我们彻底放下心防后,暗子的最后一次刺杀。如此也只能保证八成的成功率罢了,毕竟天意难测,事事皆有意外。”
“你的意思是,那娘们背后的人并不想真的杀掉我们?”寒生疑惑道:“可她出招狠辣,是真的对我们下了杀手的啊。”
“没错。”何年点头道,“所以,那个红衫女子可能只是一枚被蒙在鼓中的棋子,不了解我们的真正实力,却想要铲除我们。”
说道此处,何年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炽热,直视寒生道:“你还记得,把我们引到城外树林处时,那红衫女子说了什么吗?”
“好像是说让我们离开袁齐,不许踏入建宁城半步之类的。”寒生挠头道。
“那女子说,从现在开始,离开袁家少主,再不踏入建宁城半步,我便放过你二人。”何年双目微闭,回忆道。
“放过我们?这娘们也就是嘴上说说,来找个杀我们的借口吧。”寒生不以为然道,“不然不至于我说了几句反对话她就直接对你动手了。”
“不是这句。”何年眉头紧皱,自语道:“那红衫女子为何要我们离袁家少主远一点呢?如果是想要害袁齐,为何不策反我们来帮忙一起暗害袁齐,那样岂不是更好?若是想帮助袁齐,故意来检验我们对袁齐兄弟情义的真伪,在我们不同意离开后,就更不应当对我们动手……矛盾,太矛盾了……”
忽然,何年猛然站起,双手一拍,发出一声惨叫。
“兄弟,你的手这么快就能动了?”寒生惊讶道。
“我知道了!”何年疼得头上沁出细汗,龇牙咧嘴的激动道:“我知道了!那幕后之人,就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那红衫女子!那红衫女子,极有可能是与袁齐有关之人!”
寒生有些迷糊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刀杀人?有什么意义吗?”
何年沉吟道:“我们两个,算是多年来袁齐难得交到的两个朋友,若是我们帮着幕后黑手亲手斩断了某些对袁齐而言极为重要的线索或证据,甚至是杀了袁齐的亲人,袁齐当如何自处?”
“这……”寒生摸了摸发凉的脖子,“这是要让袁齐万劫不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