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馆,虽说已不如最先开张时候那门庭若市的火爆抢购程度,但若要说一个人都不曾来登门采购馅馒头,连那些已养成每日采买习惯的二手贩子主顾也不曾来,却是令人大大的诧异了!
待武松追问了几句,却只听武大郎在絮絮叨叨地怨天怨地,反复唠叨着这面馆他投入了多少的精力和心力,就连自家婆娘也是相中了这面馆才肯下嫁过来,如今却是变成这般模样。耳边灌满唉声叹气,却是连个缘由也说不出来。
也只得放弃在自家兄长这处寻得突破口,回自县衙领了一个士兵,便直奔到集市街上,去寻了些往日惯常来采买馅馒头的二手贩子那处探探虚实。
“狮子楼馅馒头!又大又香,又软又酥!一个顶两个,各个管饱!”
正在集市上吆喝叫卖的商贩见武松朝他们走来,喉咙里却似是被塞进了一块苦涩的石头。
有的机灵的,远远望见了武松,一股脑地挑着担儿便撒腿就撤。
有个来不及反应的,圆睁着眼,立在原地,也呐呐地讲不出话来,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都……都头”
武松见这些人俱是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神色,心知这其中必是有事发生,但却也不好明着追问他们为何这些时日不去采买馅馒头。毕竟买不买,是他们的自由。
立在一个正呆怔的商贩面前,面露微笑,从怀里掏出十来文钱递了过去。
“店家,来几个牛肉馅馒头尝尝”
见武松竟是要来买馅馒头,口中却是一言不提为何他们弃了武大郎做的馅馒头,而转卖狮子楼的,这商贩呐呐地口不成言,一阵的手足无措。
“都头,这,这……”
那十几文钱竟是伸手去接也不是,不去接也不是。
吭哧了半天,咬了咬牙根,却是露出愧疚的神色,低了头,将这缘何突兀弃了武大郎馅馒头,转而卖狮子楼的实情似是竹筒倒豆子地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缘来,前几日那狮子楼也开始提供了与武大郎馅馒头味道别无二致的十来种馅馒头,并挂出了招牌“狮子楼馅馒头”。
虽说二者的味道相差无几,但狮子楼财大气粗,肉类菜类的进货的价格也较之武大郎更加便宜,外加又是新推出的外带主食,价格却是要比武大郎面馆里出售的要便宜了许多!
二道贩子原本就是做着从中赚些差价的买卖,有心眼灵活的,便在一开始就弃了武大郎家的馒头,转而去狮子楼采买。
毕竟挂上“狮子楼”这等高档酒楼的招牌,要比挂上“武大郎”的招牌要显得阔气的多,也长脸的多。
有些常来武大郎面馆采购的商贩,因了与武松和武大郎混的面熟,见面常打招呼,也存了与武松交好,以后若是家人与他人在市集上闹了矛盾,也少受些气的心思。见那狮子楼虽是也挂出了馅馒头,但却不好驳了武松面皮,也坚持在武大郎面馆采买了几日。
但却是因那狮子楼大肆压低了原价,而二次出售馅馒头的商贩们为了推销自己笼框内的馒头,也纷纷开始了“你减价一文钱,我这处买三送一”的恶性减价的竞争。渐渐地,馅馒头的价格被压的愈来愈低,从武大郎面馆里采买馅馒头的商贩便开始进入了日日赔钱的低迷状态。
偶尔一天赔钱,还能够寻些借口来自欺欺人。
但若是连接几日天天赔钱,有些商贩家中凶悍的婆娘已经开始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叫骂“窝囊废物,自家老婆孩子爹娘都要跟着你去喝街头冷风”,有的家中虽未失火,但也是在家天天哭天抹泪,唉声唉气,烦闷的想要捶墙顿足。
况且他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原本就没多少家底,哪里受得住这样长时间的折腾?
为了自家的生计,也只得纷纷转投向了狮子楼。
再加上前些时日武大郎腿脚受了伤,面馆关了几日,这些原本习惯于自武大郎面馆里采购的商贩,以及一些老主顾也渐渐不再登门了。
将这些原委全数倒了出来,那商贩捏着一把冷汗,只怕武松怪罪下来。
武松心中暗暗记下了话中几个要紧之处,见那个商贩一脸紧张带着些许懊恼地望着自己,却在手中又添些银子塞了过去,笑道:“店家何故如此,武松虽是个粗卤的汉子,但也不是个不晓事的,今番只想买些狮子楼馅馒头尝尝,别无他意,你只顾给我包些热乎的便是,再给我弄些好酒好菜,我不少你银钱!”
“是,是!”
那商贩见武松并未有怪罪的意思,连忙手忙脚乱地接过铜钱,挑了几个大馅的馒头包了起来,又在案板上切了五斤上好的牛肉,羊肉,提了一只流油烧鹅,也拿油纸包了起来,再与些下酒小菜一起,统统放入了一个竹篮,交给了身侧侍立的士兵。
***
紫石街,武大郎面馆。
武松自街上采买了些酒菜饭食之后,回到武大郎家中,在桌上摆了酒肉果品,安排端正了,遣散了身侧侍候的士兵,便唤下二楼的哥嫂,只说是今日武松做东,宴请哥嫂。
郁氏见武松买了这些酒菜,心中欢喜,面上只堆着笑:“叔叔忒地用心,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没事坏钱作甚么?”
又见武大郎请了自己做了主位,却是不客气地一头坐下。
武大郎又让武松做了对席,而自己却只坐在了中间的横板凳上,只顾着低头给俩人筛酒。
“嫂嫂休这般说,这些小钱只权当作是武二特来庆贺哥哥康复的。这些时日,权且依靠嫂嫂看觑哥哥,武二心中感激,此一杯便是敬谢嫂嫂”
将这杯一饮而尽之后,又筛了第二杯酒,看向面色仍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武大郎,“哥哥无需这般愁眉苦脸,自是有这面馆在,做不成馅馒头,做别的吃食到也可行!武二手中还有些积蓄,即便是哥哥想要将歇些时日,每日花销,武二自可送来!”
“只是……”
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件事,武松却一直心中不明”
拿起了自那商贩处买的馅馒头,随手掰开了一个,直直地望向武大郎和郁氏。
“这自狮子楼买来的馅馒头,这味道,为何与兄长所做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