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操是艺术学院最养眼的时刻。

美女们全部出动，能亮瞎眼的颜值，把太阳的光芒都消减了几分。

说实话高凡本来很讨厌出早操，虽然有声乐系的“噫噫～啊！啊！”的吊嗓子，声乐系“呜呜呜呜”的吹走调的小号，但他还是不想起床。不过今天是辅导员进来查房，这样才把他给赶到了操场上。

高凡这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傻缺一一这么多白花花的大长腿，如此养眼的早操，神经病才舍得睡懒觉呢。

那才叫腿啊！相比来说，高凡觉得自己的只能叫“11路”。

他本能地开始寻找那位梦幻“羊蹄”，然后，目光在一个马尾辫的背影上定住了。

抬眼，一片迷雾，阳光倾泻，透过这片迷雾，前方，出现了一个令他心脏狂跳的背影，似如此冷漠、疏远，又似如此熟悉温暖……那不就是“羊蹄”吗？

乌黑的长直发，干净的白衣领和小短裙，裙子上的碎花好像颜料在调色盘上准备涂抹开的时候，带着洇湿的虚边，故意露出大长腿的心机设计，不惧它日不日常。

每个男生的梦里，都藏着一条清纯的裙子吧？

那背影如同流星的残曦，延伸着高凡的欲念，真是青春不复，梦影追魂，虽然和“羊蹄”只是考场的邂逅，但她留给高凡的，确实一段不平凡的记忆，又似乎是他最近的本命。

刹那间，高凡生出了光芒四射的大胆，他不自觉地就走了过去。

马尾辫越来越清晰，就是她，高凡非常确定。

周围的人都在模糊，地面突然软的就像棉花糖，高凡觉得晕晕乎乎，他一定是眼神发直，鼻翼翕动，半张着口，但步伐足够坚定。

他站到“羊蹄”后面，盯着她的背影。

她静立不动，仿佛是在等着谁的归来。高凡却突然失去了力气。他该说什么呢？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呢？就这么过来，会不会唐突一些呢？

高凡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抬起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触碰……很多次在梦里，她就是这样的背影，碰一下就变成一团云雾……高凡举起手，却不知道落在哪里；他张开口，喉咙却只发出“呃呃”的动静。

旁边一个女生诧异地看着他，指指“羊蹄”问:“找她吗？”

高凡赶紧点点头。

她顺手替他拍了拍“羊蹄”。

“羊蹄”回头，先是看看拍她的女生，然后又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高凡。

高凡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似乎刚刚翻越了火焰山。他使劲咽了几口涂抹，困难地说:

“是我。”

“羊蹄”微微眯起眼打量着他，迟疑地问:“你是……”

“我在考场上画过你，你说过，如果有可能，我请你吃羊蹄。”

“羊蹄”微微皱着眉，小口半开，陷入了深度回忆中。旋即，她一扬眉毛，猛然高声惊叫:“哇塞！真的是你！你考进来了？”

高凡激动的点点头:“听说来学校的羊，不但洗脚，还经常做足疗呢！”

无法形容“羊蹄”的激动和绯红的脸……她扭回头去……再回头，已经是一副和“羊蹄”非常接近一一美女最大的特征就是漂亮的有些雷同一一但却不是“羊蹄”的面孔，这让高凡十分惊诧。

高凡当然惊诧……刚才的对话是他在心里无数次演练过的和“羊蹄”相遇的想象一一实际上，当那位“羊蹄”扭脸去看拍她的女生时，高凡就认出来了，此马尾非彼“羊蹄”，虽然她也足够漂亮，但不是梦里的那一只……

她被高凡那花痴的目光吓了一跳，怔怔的有些花容失色。

她只是位背影很想很像“羊蹄”的马尾辫……“怎么了？”她诧异地问。

“有一股味道，你闻到了吗？”高凡说，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啊？没。”马尾辫抽抽鼻子。

“我就是过来闻闻，甜味是不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高凡笑着说。

马尾辫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看周围的同学，偏着头很直白地问高凡:“你不会是想泡我吧？”

高凡还不明白“泡”的含义，并且马尾辫的直白让他不知所措，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过来想问问……你叫什么？”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马尾辫甜甜地一笑。

高凡又晕晕乎乎地回到了美术系的队列中。

一直没有找到梦幻“羊蹄”，即使在早操时也不见她的踪影，他暗自思忖:

学校就这二百来号人，一眼都能扫清，怎么会找不到她呢？

有个念头冒了出来:

她会不会已经毕业了？再说，她会不会就想马尾辫一样，也有男朋友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升起了复杂的酸楚。

（2）

“羊蹄”似乎人间蒸发了，反倒是夏敏和她的同学们比较惹眼。

夏敏的软度，一看就是舞蹈系的新生。

舞蹈系的女生们喜欢在音乐未响起来之前闹腾，这种闹腾带着某种表现欲，否则，怎么会一字马、扳腿、前空翻、后空翻，或者用牙咬住辫子，后折下腰，手脚并用比谁“走”的快，有种很招摇的养眼呢？

高凡不自觉地就开始扫瞄着夏敏，后来，他更喜欢叫她“敏儿”一一不是死乞白脸地盯，而是装作漫不经心的一瞄一瞥，神奇的是，就算他不去看，敏儿的一举一动依旧会出现在眼前似的一一这种锁定的就像雷达，虽然看不到光波，但关注就是存在，非常隐秘又全方位。

之前敏儿也是很活泼的，张着嘴哈哈笑的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初中生似的。

直到突然有一天，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一据说目光是有温度的，只有被偷看的人才能感觉得到一一转头向高凡这边看过来，清清楚楚地迎住了他的目光。

高凡勇敢地直视着她一一他总算看懂了“眉目传情”这个成语。

敏儿浑身震了一下，但似乎不示弱似的，也没有移开目光，和高凡对视了足足有10秒钟，目光里阴晴不定，像雾像云又像风，似乎还有嗔怪、惊讶、好奇、问询，又似乎都没有，然后才扭过脸去……从此以后的早操，她就像突然长大了一样，开始变成微微沉思的小姐姐，淡色的宽松衬衫搭配黑色紧身练功裤，在优雅中饱含魅力，很有内涵的气息，也显得更有韵味，简单大方更显出了独特的活力，同时能带来非常干净质朴的感觉，穿在身上还特别的协调，让她尽情展现窈窕好身姿。

再加上她的矜持、安静，始终保持着最挺拔优雅的站姿，做操的动作也优美标准，真是美轮美奂，单单就这么偷偷看着就是莫大的享受……她偶尔被同学们推着打闹，动作也显得有些生硬、造作，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无拘无束。

（3）

还有早餐，这段时间的变化是，高凡和敏儿几乎同步一一每天，早操回来洗漱完毕，高凡匀速往外走，走到门口台阶上，敏儿都会像掐着表一般出现在他前面，也不回头，就那么一拽一摇的走。

然后高凡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正眼加余光地盯着她的小屁股，小蛮腰。

周丹丹在食堂吃饭，璐璐在对面坐了下来，跟她说:“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周丹丹小小地吃了一惊。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和女生说一句话了。”璐璐说。

周丹丹以为这只是个段子，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个帅帅的大个子是雕塑系的，但一周没有和女生说过话的确让人觉得这是个玩笑一一四周走来走去的女生，数量几乎是男生的3倍。

后来她才知道，璐璐所在的雕塑系真的是没有女生，连老师都是壮汉，大部分剃了光头，也许是怕泥巴沾到头发上；整天闷着头噼里啪啦的活泥巴，摔泥巴，不和女生说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从此璐璐摔泥巴摔累了，就经常找周丹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