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模拟凶手的样子，用手捂住莉莉娅的嘴，另一手按住莉莉娅的胳膊。

莉莉娅睁大着眼睛盯着他。

天狼从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满满都是自己的影子。他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如同突然接通了某个开关，电流从掌心柔软的触感处传来，麻麻痒痒地流入他的心脏。而他的心脏像是得到了能量的电池，开始越泵越快。这让他的脸色发红，浑身冒汗。

xx，真是白活了这么久。天狼在心里暗骂自己。他猛地抬起手，在衣襟上狠擦了两下。麻痒的感觉消失了，然而什么东西已经流入了心脏，蛰伏在一角，再也无法去除。

他重新捂住莉莉娅的嘴，用专业冷静的语气道：“忒娅个性强硬，骤然发现有人侵入房间，挣扎自然是猛烈的。”

天狼抓着莉莉娅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扯了两下，继续道：“在挣扎间，凶手的衣服被撕破，烈熊！”

站在床脚的烈熊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片深色的布片，扔在床上。

“这就是之前，我们在床脚发现的那块布片的由来，我们可以叫它证物一。”天狼这时放开莉莉娅的手，伸入怀中做“拿东西”状。

他虚虚地掏出一物，将那物放进莉莉娅的口中，又道：“吐出来。”

莉莉娅扭头想吐，但是天狼的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并且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莉莉娅惊讶地瞪着天狼。

“忒娅骤然被口中被塞入不明物体，自然是想立刻吐出来，但是凶手死死地压住她。”天狼面无表情地盯着身下的女孩，“吐出来！”天狼喝道。

这一次，莉莉娅开始挣扎，然而天狼也全力压着她。他的腿绞着她的腿，他用全身的重量压着她，并且将她的双手向上拉过头顶，按在枕头上。

莉莉娅的眼里流露出不知所措。恺撒的力气很大，而且他压着她的方式，让她几乎使不上任何力气。而她又不敢使出她真正的手段，这样一来，她又如何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

“吐出来！”天狼再次冷喝。

莉莉娅将心一横。

“嘶，”天狼突然闷哼了一声，松开了莉莉娅的嘴。莉莉娅“吐”出了口中之物，有些忐忑地看着天狼。

天狼低头看着自己手掌边缘，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怎么了怎么了？少爷？”烈熊急忙问道，“伤到了？”

天狼举起自己的手掌，朝向众人。

“牙印？”西塞罗仔细看着天狼的手掌，“盖乌斯，你被咬了？”

天狼看了眼莉莉娅，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道：“忒娅是个弱女子，嘴被捂上，拼命挣扎时，自然会用上所有能用上的武器。牙齿，本就是女子善用的十分犀利的武器。”

“所以，凶手的手上，应该也会有牙印？”西塞罗思索地道。

“没错。”天狼赞许地点头，“我们可以将之成为隐形证物2：牙印。但是这一点还有待证实。”

“烈熊！”天狼又道。

烈熊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然后他将那纸包放在了床腿的一侧。

“这是证物三：秘仪药饼。”天狼指着那纸包道，“这就是凶手塞进忒娅嘴里的东西。这种药饼其实是一种巫药，如果你们参加过厄琉息斯秘仪，就会知道这种药饼会在终极仪式中，被教众分食。它会让人浑身无力，出现幻觉，甚至产生极乐的感觉。”

忒弥斯的脸色难看，他紧捏着拳头：“你是说凶手是厄琉息斯秘仪的信徒？可是厄琉息斯秘仪的信徒为什么要杀......”忒弥斯痛苦地说不下去了。

天狼微微叹了口气：“忒弥斯，我知道让你亲眼看着犯罪现场的情景还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理解。”

“不，我要留下来。我要帮助找到杀死妹妹的真凶。”忒弥斯坚定地道。

纳墨尔无声地拍了拍忒弥斯的肩膀。

西塞罗这时道：“至少我们现在将凶手的范围限制在了厄琉息斯秘仪的信徒这个范围里，雅典有多少厄琉息斯秘仪的信徒？”

纳墨尔和忒弥斯互相对视了一眼，答道：“如果算上奴隶的话，至少一半吧。”

西塞罗失望地叹了口气。

天狼道：“其实根据这个证物，我们只能肯定凶手使用了厄琉息斯秘仪药饼，但是这种药饼可能只是他从奴隶的手中买来的，或者直接从祭司的手里得到的。所以，我们并不能通过这个药饼确认凶手的身份，但它仍然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众人没有说话，但是可以察觉的低迷气氛，在屋内蔓延。

天狼扫视了一眼大家，转头对莉莉娅道：“继续吧。”

莉莉娅点点头，重新躺下。

天狼却站了起来，继续道：“忒娅吐出了半块药饼，凶手自然要将药饼捡回来，重新塞入忒娅的口中。然而忒娅却趁凶手去捡药饼之际，跳下床来，想夺门而逃。”

莉莉娅利索地跳下了床，向门边跑去，然而天狼一把拉住了她。

莉莉娅回头，天狼拉着莉莉娅的手，盯着她，深思地道：“凶手此时应该还是想继续将忒娅带回床上，然而忒娅必然做了一件事，让凶手不得不杀她。是什么？”

“尖叫？”西塞罗猜测道，“女人最会尖叫了。”

莉莉娅作势尖叫，天狼捂住她的嘴，然而又放开：“不，不是这个。”

“烈熊给我你的剑。”

烈熊连忙将自己的佩剑解了下来，替天狼挂在腰带上，然后迅速退开。

这一次，天狼掐住了莉莉娅的脖子：“现在你怎么做？”

莉莉娅眨了眨眼，伸手拔出了天狼腰间的佩剑，天狼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剑夺下来。然而莉莉娅这时却又对着天狼的手咬了一口。

“牙齿这么好用么？”纳墨尔喃喃地道。

天狼退后一步，莉莉娅又夺路要走，天狼再次扯住她，这一次，在莉莉娅回身之际，他的剑也划过了莉莉娅的脖颈。

寒光闪过，莉莉娅僵住。

“就是这样。”天狼长长地出了口气，“就是这样，忒娅的猛然回身和凶手刺出的剑撞在一起，才造成了那样又长又深的伤口。忒娅当场死亡。”

屋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响起忒弥斯的啜泣声。

西塞罗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道：“盖乌斯，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凶手是弗兰西斯，可是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证据，并没有直接指向弗兰西斯。”

“没有吗？”天狼放开了莉莉娅，将剑还给了烈熊，正色道：“根据刚才的情景演示，我可以做出这样的推测：

1、凶手可以在夜晚自由出入忒娅家，代表他至少和忒娅的父亲是熟人。

2、证物一，那个布片，虽然普通，但并不是奴隶的衣物。所以凶手是贵族或者平民。

3、凶手携带了厄琉息斯秘仪药饼，代表他知道忒娅一定会强烈反抗。这说明他以前骚扰过忒娅，明确地知道忒娅的态度。

4、凶手在整个过程中，几次让忒娅逃出控制，代表他不是个十分强壮的男人。但也不会太老，我估计他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

5、凶手可以堂而皇之地佩剑。”

天狼说完，看向忒弥斯：“忒弥斯，你心中有数了吗？”

忒弥斯的脸色青白：“能在夜晚自由出入我家的，只有父亲的几个好友，但是他们大多年龄都已经老迈。唯有一人，正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是城市执政官，弗兰西斯。

我也曾经见过弗兰西斯在庭院里纠缠我妹妹，但是被我妹妹严厉地拒绝了。而且我刚刚从管家那里了解到，原来父亲一直都想将忒娅送给弗兰西斯做情妇，但是妹妹宁死不从......而且弗兰西斯在夜晚出行时，除了会带大量随从外，自己也佩剑。”

天狼点了点头，看向西塞罗：“够清楚了吗？”

西塞罗仍然皱着眉：“听上去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杀死忒娅的是个强盗呢？一个四十岁左右，携带厄琉息斯秘仪药饼，而且不太强壮的强盗。毕竟忒娅很漂亮，这样的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对吗？”

天狼微微笑了一下：“你说的不错，确实有这个可能性。那么你觉得凶手到底是弗兰西斯还是强盗？”

西塞罗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弗兰西斯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如果我们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时间不足以我们找到更多的证据。西塞罗，天一亮，就会开始审判，而你必须在战神山上，说服陪审团。”

“那可是五百人的大陪审团，我虽然有自信能说服十几人的陪审团，但是五百人......”西塞罗忧虑地道，“如果能有更多的证据就好了。”

天狼淡笑了一下，他走近西塞罗拍了拍他的肩：“我记得我上第一节雄辩课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做律师的，其实很少能找到确切的证据，这时候，你应该怎么做？”

西塞罗想低头去翻皮包找笔记，但是天狼抓住了他的胳膊：“在战神山上，你可没有机会去翻笔记。”

西塞罗只能作罢，他抬起头，迎着天狼炯炯的目光，回忆着：“先论证推理，然后......”

天狼耐心地等待着。

西塞罗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先虚构事实，然后毁人设，最后煽情。盖乌斯，你这三点总结的太精辟了，我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

天狼淡笑了一下，拍着西塞罗的肩压低了声音：“这些知道就行了，就不用说出来了。有些事可以做，但不可以说，一旦说破，就不灵了。记住，如果你将来写书，切不可将这三点直接写在书里。就算要写，也要将之包装美化一下，别这么露骨。”

“没错没错。”西塞罗连连点头，“那么我们可以这样做......”

就在这时，站在屋子中间的莉莉娅突然拍了一下烈熊：“保护少爷。”然后就没了人影。

烈熊和纳墨尔连忙各自刀剑出鞘，牢牢地守住了房门。忒娅的卧室没有窗户，守住房门也就守住了唯一的入口。

天狼淡淡地看了一眼，拍了拍西塞罗，让他集中注意力，继续商量辩护策略。

“五百人的陪审团和十几人的陪审团其实没有什么大区别。不过你这演讲的姿势，要改一改。”

“我的姿势？”

“抬头挺胸，上身不要僵硬，双脚左前右后，略略分开。”天狼摆弄着西塞罗，好像他是一具人体蜡像。“这些本来都应该是阿波罗尼奥斯教你的，不过现在时间不允许你慢慢学。所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

西塞罗不自在地点头：“我之前的演讲姿势真的那么难看吗？”

“十分难看。”这就是西塞罗为什么要专门去和阿波罗尼奥斯学习演讲技巧的原因。

“暂时忘了你可怜的自尊吧，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保证你能赢得明天的辩护，并且成为天下最有名的律师。”

“真的？最有名的？”西塞罗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保证。”天狼直视着西塞罗，郑重地道。

“原来这就是领袖气质......”西塞罗喃喃地道。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给他指了一条光明的未来之路，而他竟然对此坚信不疑。他相信只要自己按照少年的指引走下去，梦想就一定能实现。

“你说什么？”天狼正在用脚踢着西塞罗的腿，让他的脚再分开些。因此没听清西塞罗的自语。

“没什么，少爷，请继续指导我吧。”西塞罗充满期望地道，“明天的辩护，我一定要赢！”

天狼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站姿保持好了，现在我们说说你说话时的气息的使用，音量控制，还有如何避免尖锐的声音......”

“盖乌斯少爷。”门外传来一个男人文雅的声音。

天狼扭头，微微挑眉：“是你？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