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重躺在床的林玉凰早已失去了玩手机的兴致,心事沉淀淀的,在寂静的夜里,略显暗沉的灯光下,就这样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意识涌动,可心,却觉得自己快要被寂寞包围窒息了。
林玉凰想起了爸爸林家盛,那个是很有责任心、孝顺、勤劳、能干、肯吃苦、有上进的人,同时,他也是个敏感、好面子,大男子主义比较严重,重男轻女观念较强的人。
从小到大,林玉凰对爸爸都是畏惧又疏离的,同时又非常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和尊重。
小时候,林玉凰总觉得爸爸最疼的是姐姐林玉凤,因为同样上学放学,姐姐还比自己高一年级,可到了二年级时,因为跟不上同班同学的进度,被老师婉言相劝留级了,从此,林玉凰姐妹二人成了班里唯一的姐妹花,虽然两人没有同桌,但也难免被老师同学拿她们来比较。
林玉凰贪玩,林玉凤喜静,姐妹二人性格迥异,然而林玉凰贪玩却胜在有些小聪明,成绩保持中上游而不费劲。林玉凤好学努力却有些生硬木讷,成绩总在班里掉车尾。所以同样回家做作业,往往都是林玉凰早早写完,小大人模样要把作业给姐姐抄,换来的却是爸爸的一顿训斥,然后他自己亲自上场给姐姐补习功课。那时林玉凰就觉得林家盛不疼她,那她也不太想亲近他,可内心却很渴望自己成绩进步时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然而,事实上是姐姐哪怕成绩原地踏步他也是非常耐心鼓励她,对于自己,他从来不多予肯定,只会训斥她不求上进,骄傲自满。
青春期时,林玉凰觉得爸爸太重男轻女了。为什么打扫洗碗收拾房间这些家务活两个弟弟不用干,还可以一天到晚跟在他身后上山游玩,赶集逛街,而自己和姐姐却每天必需做完作业做家务。同样放学晚归家,自己和姐姐就会挨他一顿训斥兼罚站,偶尔去玩也都要报上目地的和节目内容了,他才会勉强放行。可弟弟他们却从来不用,只要他们轻飘飘地解释一句“去打球”。
花季雨季了,林玉凰想独立了,想住校,让爸爸一句“不准”给驳回了。印象中那两年家里变故很多,父母在外经商生意失败,带着林玉凰姐弟四人回老家重新开始,因为家里穷,父母白天打工赚钱,晚上夜市摆地摊。因为靠近祖宅有了爷奶对自家事过多的干涉和撺掇,父母之间的意见出现太多的不合,虽为家里生计奋斗,却夫妻心志不一致,生活的压力,疲惫的身体,让他们无法好好沟通,除了吵架就是吵架。
到了花样般梦幻的梦季,林玉凰姐妹各自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在为理想大学冲击鼓劲,弟弟们开朗好动,身高如雨后春笋逐年拔节高。然而这样幸福的时候,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给破碎了,一场意外的车祸导致林家盛受伤,初初送去医院检查只是轻伤,车主赔偿医疗费用后,大家都以为只是倒霉的一次意外,吃过红翻蛋去去霉气就会没事了。
然而,红翻蛋并没有翻走林家盛身上的霉运,在连续两个月半夜抽搐,下腹坠痛不止,看了大小门诊土医没有根治后,终于在林玉凰高一重阳节那天,林家盛猝不及防倒下了,在全家人担心吊胆中送进医院,却被医生宣判已是晚期癌症。
想起了已病逝多年的爸爸林家盛,林玉凰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前仿佛又出现爸爸卧病在床时的音容笑貌,眼泪更是止不住簌簌往下掉。那些年家里多艰难熬啊,一家人为钱奔波着,为生计谋划着,可只要爸爸还健在,虽然是在医院里住院着,大家心里有着底,知道他还在还好,那就是一种陌大的鼓舞。可怜老天爷最后还是不眷顾这个垂死挣扎的青壮年,让林玉凰一家度过了一个悲声哀凄的新年。
林玉凰忍不住抽起床头的纸巾抹去脸上的泪水,有些哽咽地擤了擤鼻涕,纸巾随手扔在床下。都说晚上的时候最容易酝酿悲伤的情绪,此刻的林玉凰感觉自己全身意识都置身在沉郁情绪低落的往事回忆里,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悲伤海洋里无法自拔。
如果说爸爸林家盛的病逝是一大打击,那么去年春节小弟林峰的意外事故丧生就是全家人撕心裂肺的痛苦。林玉凰此刻想起那时凌晨接到派出所死亡通知电话时的错愕,惊惧,疯狂,到止不住心如刀绞的嚎啕大哭。那段时光对于林玉凰而言是此生不愿再体验的痛苦,对于妈妈周梅枝而言更是浑天暗地的毁灭,无数夜伤心欲绝到止不住嘶吼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那样疯了一般的撕心裂肺,哭得不能自制,之后整个人像是放空了一样,哑得哭不出声,人也了无生气,之后便是郁郁寡欢,食不下饭,被林玉凰带到医院检查,被医生诊断出已患“三高”“心悸痛”,至此开始了药不能停的日子。
想起这些令人痛苦的回忆,林玉凰更是哭得不能自制,眼泪是止不住地流淌,仿佛内心的那股悲痛心情很是需要用酣畅淋漓的哭来宣泄一番。爸爸的离逝大概有十年的时间了,才可以平静的偶尔说起,可是小弟的意外离世,那样佛若恶梦般的噩耗,每每一想起都会让林玉凰泪意在眼睛涌动。
哭了一阵后,用力地连抽几张纸巾抹干脸上的泪水和眼角的泪痕,林玉凰终于觉得稍把整晚压在心窝的苦闷都宣泄了,她也知道,再怎样悲痛,日子依然要继续,无论未来如何,我们还在生活时只能坚强面对,热爱生活,相信这也是离世挚爱的家人对我们最大的期盼。
林玉凰在回忆中迷迷蒙蒙地沉睡着,进入了梦乡,在睡梦中,爸爸严厉的双眼很是慈爱,妈妈年轻又温柔地看着她们四姐弟在小时候陈旧的瓦砖房饭桌上写字,姐姐很乖巧,大弟很认真,小弟萌萌地在乱图乱画,而自己看着他们,在一边笑着很开怀。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