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丢脸归丢脸,但她也是个护短的。
段珩放青蛙癞蛤蟆恶心人,但被绑了一夜,一早又被打成这副惨样,扯也早扯得平了。
“段员外,您看您教训也教训过他了,这该消气了吧?段珩我就带回去了,等回去了,我一定让家里的长辈再好好教训他。
若是,需要什么赔偿,您尽管提就是,只要合理我们段家一定不会赖掉……”
“凭啥给他赔偿?小爷我被他打成这样,他才应该给小爷赔医药费!
臭丫头!不准你给钱给这死老头,否则小爷我跟你没完!”
沈岚娘两眼一瞪,伸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额头,把那被段珩气起来的火气压下。
段员外也是气得干瞪眼。
“没出息的臭小子,不仅没出息,还只会耍无赖,还不如一丫头,老夫看老夫方才下手是轻了!
就该把你这没用的兔崽子打残才是,省得每日游手好闲,到处惹事生非!”
听到这番义愤填膺的话,沈岚娘简直愣了愣,这段员外有病吧?
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对着不成钢的晚辈才骂得出来的,他跟段珩是什么关系?
再多也不过同姓段,兴许八百年前是一家。
段珩一张脸憋得青红涨紫,他神情羞愤,那双冒火的眼睛里却透出了一丝委屈,让沈岚娘感觉他那紧闭的唇,下一刻就要哭出声来。
她莫名的隐隐有了些恼意,护犊子的心态惹的祸,她觉得这段员外脑子怕是有坑。
“段员外,今日您训也训过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赔偿的事还劳烦府上管家再另通知我。”
她声音平静无波却带了一丝疏远的冷意。
说完,她拉着段珩就往外走。
“等等!”
段员外却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急切。
沈岚娘顿了顿,回头,就见段员外一脸认真道:
“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很有习武天赋,你可想跟老夫练几年武?”
沈岚娘目光复杂的看着段员外,这话莫名的让她想到一句台词,但她还是有些心动。
却听段珩道:
“鬼才要跟你练什么鬼武!走!”
他一声令下,扯着沈岚娘便往外走。
段员外似乎看出了沈岚娘的心动,便高声对着他二人的背影道:
“小姑娘,你劝劝这小子,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身武艺傍身不是坏事。”
一旁的张管家也再接再厉喊:
“对啊,小公子,您跟我家老爷练个几年,说不定就能打败我家老爷了!”
段珩已经拉着沈岚娘走出了段宅,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巴掌声,还有低骂声。
好似是张管家被段员外给打了……
“你真的不想学?”
走到半路,沈岚娘低声问埋头不语的段珩,这一路他一直埋着头,时不时抬起袖子遮盖脸,好似是怕村里人发现他脸上的伤。
虽她不知道到北方战乱的状况,但她认可段员外说的那句话,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一身功夫傍身不是坏事,若是可以,她也想学。
段珩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好像昨日的气还没消,他不坑声。
沈岚娘多少摸懂了他一点脾气,便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许久,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听到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要学,小爷也不跟他学!”
沈岚娘:……就你有骨气!
闹腾了一早上,才进院门,就见李氏坐在门口张望,面上带了些着急担忧。
段珩一怔,好似没想到李氏会坐在门口,不知是心虚,怕李氏知道他干的事,还是怕李氏发现他脸上的伤;他稍稍往沈岚娘身后躲了躲。
他将头转向新建起的那两层宅子处,又抬手遮光,让人看起来,他只是随意看看他家的新宅子。
他低声随意叫了声“奶”,语调没露半点慌张,便直起腿故作轻松回了屋,倒头就睡。
好在段珩脸上的伤不怎么明显,当时看着段珩被打得挺惨挺严重,但如今看来,又不像那么回事。
他疼得走路腿脚微瘸,但忍一忍却也不是不能正常走路。
李氏没看着段珩的脸,看到他头发有些凌乱,衣裳有些皱,只道是段珩昨夜在外边野了一夜,现在才回的家。
心里不禁无奈又担忧。
她拄着拐杖来到段珩屋门口,低声劝道:
“小珩啊,你也大了,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别一天到晚的在外头乱晃,不干正事。
奶奶老了,你哥那人奶奶指望不上了,这个家以后就靠你支撑了,奶就指望你好好的顺顺当当的过日子,将来撑起三房的门楣,也让我这老婆子跟着沾点光,我老婆子也算对得起你们爹娘了……”
李氏说起早逝的儿子,总忍不住悲从中来,她声音忍不住哽咽,直觉喉头闷疼,她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又道:
“岚娘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不能总欺负她,往后啊,你勤快些,你们两小夫妻一起努力,以后总有好日子过的……”
李氏有一句说一句的叨着,见段珩都没应她,便想着人怕是睡着了,便叹了口气,无奈的去厨房窜窜。
少年们已经熬好粥,洗好菜,就等沈岚娘回来炒菜。
段珩是醒着的,段员外那翻话他听进去了,张管家那翻话他更是听进去了,他才暗中捏捏拳头下决心,便听到李氏的絮叨。
他本不在意的,李氏的絮叨他以前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有时甚至能猜着她下一句会说什么,是以他没打算去听。
但这次李氏提到了他媳妇,提到了沈岚娘,他莫名一动不动凝神听完了。
当听到李氏说他总欺负沈岚娘时,他暗自翻了翻白眼,心道,小爷欺负她?她不欺负小爷算是小爷我烧了高香了!
他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门外突然没了声音,他等了好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的一角,眼睛往屋门口瞄,瞧见那儿已经没人了,不由一阵失望。
心道,奶怎么不说了?今儿怎么才说那么点,他心情不畅,便赌气扯过被子又蒙头盖了起来,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子里时而响起沈岚娘那句“技不如人,你还有脸了?”
时而响起段员外那句“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身武艺傍身不是坏事。”
时而响起张管家那句“您跟我家老爷练个几年,说不定就能打败我家老爷了!”
时而响起李氏话里的那几句“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岚娘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们两小夫妻一起努力,以后总有好日子过的……”
不时沈岚娘进了屋,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扔给他一瓶伤药,也不管段珩那张惊慌过后气得想要吃了她的脸,转身就走。
她边走边道了一句:“早饭你别到外面吃了,我待会给你端进来。”
段珩怒气微消,冷哼道:“算你小丫头识相!”
转瞬又一想,不对!这丫头才不会对他那么好呢,他擦了药出去奶奶肯定会闻到。
到时肯定又要问一堆,臭丫头这是怕他又害得奶奶担心呢!那也算有点良心。
他才给沈岚娘下了个最终评价,谁知又听沈岚娘道:
“你想太多了,我是怕待会饭桌上有你,你这一身药味会熏得我们倒胃口。”
段珩脸又气黑了,他虽知道沈岚娘这番话是故意气他,但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臭丫头!赶紧给老子滚出去!谁稀罕你的早饭!求老子吃老子都不吃!”
沈岚娘才觉得自己刚说了句有内涵的话,心情正好,没想到段珩说话比她直接粗暴,她也气着了,好心当驴肝肺!
这小子恁小气,半点玩笑都开不得,转瞬又觉得自己跟个小孩过不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喉咙上下滚动想呛回一句什么“爱吃不吃”、“最好是这样!”、“记住你的话”、或者狠一点的“有种你以后别吃”也好……
却纠结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最后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早饭却果然没有给段珩端进屋。
段珩气得踢着被子暗暗乱骂了一通。
“什么跟臭丫头好好过日子见鬼去吧!”
“要老子跟臭丫头好好过日子不可能!臭丫头求我都不可能!”
“门都没有!”
“老子才不干!”
“臭丫头!”
“她丫的要是敢进来,看老子不打得她满地找牙!”
……
今日是起围墙的最后一日,待围墙完工,再找人来做门窗,新宅子就算完成了。
这日少年们的兴致明显不高,青哥已经能下地活动,硬是要跟着李氏一起剥笋,李氏拗不过,只得叮嘱他当心些。
段珩昨夜晚餐没吃,今儿早餐又被沈岚娘扣下,此刻正饿得不行。
他从屋门口瞄了瞄,看到李氏正坐在屋门口剥笋,他瞬间心如死灰,他这要饿到什么时候?
臭丫头还真狠心,他好歹也是个伤患,竟然真的不给他送饭!
这种恶媳妇他段珩怎么能要?不行,下次再有机会,一定要休了这臭丫头,看她还这么嚣张!
段珩有气无力的歪躺在床上,内心怨气满满。
想着自己投进酸笋作坊的银子,想想自己也算是个有收入的有钱人了。
若是再找个师父,学得一身武艺,那就是整个大禹朝多金帅气,武艺高强的贵公子。
现在北方战乱,若是他从了军,上了战场,说不定还能混个将军当当,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像臭丫头这样不识相的,就该休掉!让她后悔在小爷落魄的时候,没不好好对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