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两银子,不是两三两,段茂远几个竟然说借就借,还是借给段珩这么个小混蛋,这跟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有什么区别?
是他错估了段家人的财力,还是错估了段家人的人品?
张庄心中郁卒,知道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不但离间不了段家人,反到令他们更团结了。
而他自己却背上了故意谋财害命的罪名。
虽然这罪名没能确确实实的按到他头上,但在场的谁心里不清楚?
那几个被瓦匠指认的汉子,平日里就爱奉承张庄,仗着有张庄做靠山,在村子里偷鸡摸狗,横行霸道。
段珩虽顽劣爱捣乱,有时能把人气得牙痒痒,但与他们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庄丢下话让段珩将银子送去他家,便阴沉着个脸,率先离开。
逐渐散去的村民,啧啧称奇,这两个月来,段珩家咋那么多事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与他那有扫把星之名的小媳妇有关,说有关,却好事好事都有,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
离去的人群中,沈岚娘又看到了一个眼熟又陌生的背影,沈岚娘虽只见过他两次,却知道那背影就是新搬来村里的那什么段员外家的管家。
一个管家就如此出色,想必那段员外也不是个简单的。
青哥被抬回了家里养伤,待青哥安顿好,众少年将段珩围了起来,纷纷掏出了他们手中的银子,递给段珩。
“二哥,我身上只有那么多,你拿去。”
“二哥,我的银子也给你。”
“二哥,将我们的银子都给你,不够的我们再想法子还给二哥。”
“对我们会想法子还给二哥的!”
“二哥,还有我的……”
“二哥……”
少年们七嘴八舌,挣着抢着要给段珩银子。
段珩被他们吵得脑仁疼,气道:
“干什么?干什么?”
“二哥,你收下吧”
“收下吧,二哥。”
“二哥,我们只有那么多,你收下吧,呜哇……”
突然有个小少年劝着劝着便哭了。
“呜呜……”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有人呜呜呜的哭出声。
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少年也低着头,似乎很失落。
段珩头大。
“哭啥!哭啥!再哭别怪我丢你们出去!”
谁知这威胁不仅没用,那些少年哭得却愈发厉害了。
“呜……不用二哥丢,我们自己会走,呜呜……”
段珩无奈扶额。
“男儿流血不流泪!丢不丢人!你们谁也不准哭了!”
这话一出,哭声瞬间就停了。
那些哭得凄惨的小少年咧着还收不起来的嘴巴,一手抹着眼泪,模样好不委屈。
“将你们的银子收回去!你们是我带回来的,自然由我负责,还认我这个二哥,就别给我这银子。”
“二哥……”
“要你废话?!”
一少年还待再说什么,段珩狠瞪了他一眼,自认为气势十足的将人未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行了,你们不是想找个地方安家落户?没有银子怎么行?这个村子安不了家,你们就多攒点银子,对了,东来酒楼的掌柜是个傻蛋,下次我们还去他那收保护费!
等攒够了银子,将来你们直接把家安在镇上,再娶个镇上的漂亮小娘子,生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岂不是美哉?”
沈岚娘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东来酒楼的掌柜是个傻蛋?沈岚娘不置可否,但东来酒楼的掌柜的行为确实有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又心道:原来这小子是想娶个镇上漂亮的小娘子,怪不得平日里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众少年面色微红,却对于段珩描述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第二日,昏迷中的青哥醒来,众少年放了心,又去了隔壁盖房子,房子已经准备全面完工,段珩不想换人,便让少年们留下来将房子建好再走。
段珩觉得酸笋肯定会大卖,到时入账的银子成百上千两,他才不在乎那点留人的银子。
司徒炎自从第一栋主楼完工之后便没在来过。
少年们都觉得自家大哥有些神秘,常常神龙见头不见尾,简单来说就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住哪,平常只有司徒炎来找他们,他们从来找不到他。
不像段珩,找不着人,多窜几条街肯定能找到。
巳时末,沈岚娘与段珩段梅如约来到了东来酒楼门口,早有想买笋的人等在了那里。
东来酒楼的小二哥见沈岚娘等人来了,忙冲了出来。
不待段珩停好车,便冲到了跟前。
那几个早早等着卖笋的见此,也跟着冲了上来,似乎生怕晚了,他们惦记了一晚上的笋便没了。
昨日只得尝了一小口,却害得他们回去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今儿才早早的来等了。
那小二哥见后边的人也冲过来了,便急道:
“姑娘,姑娘,你答应给我们掌柜的炒酸笋带了吗?”
“带了。”
沈岚娘点头,直接将篮子递给了他。
“谢谢姑娘!”
那几人见了,急道:
“姑娘,别全给他呀,留些给我们解解馋,我们可想了一晚上了。”
沈岚娘看着那几人一脸馋样,一副渴求的神情。
她愣了愣,她卖的是笋,又不是罂粟,怎么就馋成这副模样了?
沈岚娘拿起另一个篮子,温声道:
“各位大哥大叔麻烦先让让。”
那几人瞬间退开,却只退了两步,且目光紧盯沈岚娘手中的篮子。
沈岚娘无语。
下车后,连篮子都不敢放下了,就怕待会这几个痴汉抢食打起来。
她示意段珩段梅将笋坛子搬下车。
她自己带着篮子,给那几个早到的人分炒笋果。
沈岚娘怕他们抢,便让他们排队过来。
不多时又有新的人过来品尝,篮子里的那盘子笋很快便被吃光了,而酸笋也卖完了四坛。
这时还未到饭点,东来酒楼的客人并不多,也不是赶集日,街上的行人更不多。
四坛笋的买家除了新过来的尝客,多就是昨日尝了笋却没买到笋的,还有就是买了笋,今儿还想再买的。
今日她们带了十小坛子笋,卖完四坛后,时不时又有昨日的老顾客来,而这些老顾客,一买就是五斤十斤的买。
不到半个时辰,十小坛酸笋最后只剩下小半坛。
而这时酒楼里的小二哥冲了出来。
面色焦急道:
“姑娘,姑娘,还有笋吗?你能不能再帮我们炒一盘?我们掌柜的不在,方才拿回去的那盘笋被一个小公子要去了,那小公子吃完了那盘子笋,还想再要,现在正闹腾着呢,我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求姑娘帮帮忙!”
沈岚娘皱了皱眉,为难道:
“那笋一次吃多不好。”
段珩翻了翻白眼,臭丫头真会装。
小二哥急得抓耳挠腮,楼上那位看着就不是好打发的主,那架势好似不给他上那炒笋,他便要拆了酒楼一般。管他好不好呢,先将人打发了再说。
“就一次吃多不会如何的,各位行行好,帮帮忙,等我们掌柜的回来了,定会重谢各位的。”
那小二哥见沈岚娘一脸为难,他心里着急,便连着三人一起求。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沈岚娘往酒楼门口的方向倾了倾头,意思是进去。
段珩撇了撇嘴角,一脸鄙视,明明想进去还做那么久的戏。
三人正要进去,酒楼里跑出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三人看到人,一愣,什么情况?他怎么跑出来了?那他们还进得去吗?
那少年看到他们三人,也是一愣。便听到小二哥道:
“哟!公子吃饱啦?公子慢走~”
那少年面色通红,远远避开沈岚娘等人,却在暗中给段珩使了个眼色。
段珩看到了,却发现小二哥仍是坚持在前边带路,往酒楼门口走去,他有些闹不明白,又怕里头出了什么事,便“诶哟”一声,捂着肚子叫唤起来。
“诶哟,我肚子疼,你们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唉!小兄弟!我们楼里有茅厕!”
段珩却已经窜进一条小巷,不见了踪影。
“小二哥先去忙,我们在这等等他。”
“诶哟,姑娘,你们先进去帮我们将那笋子炒出来成不?我就在这等着那小兄弟,不会让他丟的。”
“我们还是等等他吧,我弟弟不大认路的。”
段梅解释道。
小二哥急得跺脚,你弟弟不大认路,你在这等也没用啊!
再想想自己又不能旷工帮她们去找人,一时又左右为难。
谁知沈岚娘又补了一句:“他不认路,还不认人。”
小二哥心里泪如面宽,一时无言以对。
不认路不认人他还敢出来收保护费,怪不得上次自己人跟自己人收保护费呢。
他想在拖下去,那差脾气的公子,怕是要非拆了酒楼不可!
听听,他都隐隐听到酒楼里的打杂声?
小哥捂脸想哭出来,他觉得自己的饭碗就要保不住了。
段珩在附近一小巷里见到了那锦衣华服的少年。
“二哥。”那少年叫了段珩一声,却是那帮少年中的小六。
“咋回事?你咋出来了?”
“我不知道,那笋被一个公子哥的仆从拦走了,我晚了一步。”
“那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我…我…这不是上了菜么,我舍不得浪费……”
段珩:“……”好想揍他怎么办?
“真没出息!那点饭菜你还怕以后吃不到了?”
“行了,你直接说,楼里是什么情况?”
“那拦了笋去的公子,不知为何后来发一通脾气,正在楼上乱砸东西呢,我听了会儿,好像是嚷着闹着要笋呢。”
段珩:“……”
他气道:
“那你方才没看到我们要进里头去吗?你给我使眼色做甚!”
小六一脸委屈:“我,我是让你们赶紧进去啊……”
段珩气急,却无暇与他算账,转头跑回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