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们望着新一天的太阳，而早起早睡的牧民们，也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天……亮了。”

展焕抬头望着天空，像是梦呓一般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直在马车里失血过多昏昏欲睡的君瑶被惊醒，有些后知后觉的睁开了双眼，挣扎着在陆云卿的怀中挑帘看着车窗外，那炫光夺目的晨光。

天，亮了。

可是这也同时意味着，展焕已经陪伴着他们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要彻底的和他们告别了。

浓郁的离别不舍在她的心中升起，可是君瑶心里很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无论愿不愿意，他们到此处，都必须与展焕分别了。

展焕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要走的这条道路太黑暗了。充满了血腥和杀戮，阴谋和诡斗，但是展焕是注定要走在阳光下的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分道扬镳的。

君瑶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一些，展焕停下了马车，她在陆云卿的搀扶下，下到了地面，和展焕面对面而立。

然而就在她刚刚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展焕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讶异，他有些惊喜的指着君瑶道：

“雁儿，你……你的瞳孔变颜色了……”

“瞳孔？”君瑶愣住了，有些不解的伸手抚了抚她的眼角，有些不太确定的望了陆云卿一眼。

陆云卿看她如此呆萌抬头的样子，也笑着点了点头：

“嗯，其实不仅仅是瞳孔的颜色。瑶儿，就连你的头发颜色，也发生了极大地变化。”

就连头发也变了？

君瑶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诶！”经过陆云卿这么一提醒，展焕才看见君瑶头发的变化。

与之前的一头棕褐色，在眼光下会闪着淡金光泽的蓬松长卷发不同，君瑶现在的头发，像是一匹漆黑的缎子，丝滑垂落，是那种漆黑如绸的感觉。

而且，她的眼睛也不再是冰蓝色的，带着异族风情的颜色，而是……变成了那种黑白分明的眼瞳。

就像是……就像是正统的汉人。

展焕以前没有看过君瑶的这种变化，所以觉得很奇妙，一直很欣喜地盯着君瑶细看。

突然，他瞅见这周围刚好就有一条潺湲小溪，溪水十分清澈，他看了一眼君瑶乱了的发型，还有那粘着脏污血迹的衣裙，语气柔和的道：

“雁儿，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一直这样坐着，肯定很不舒服吧？刚好这里有清水，我和陆兄帮你重新梳洗一下，然后我再离开，你看好吗？”

君瑶有些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变成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发色和瞳色。

刚好她也想在溪流中看一眼自己变化后的模样，又征求意见的看了一眼陆云卿，发现陆云卿没有反对，那就说明在此地停留不会有危险，这才放心的答应了展焕的提议。

“好……”

得到了应允，展焕显得很是高兴，也顾不得陆云卿还在旁边，拉了君瑶的手，便去了溪流边。

“雁儿，你自己看看，真的很奇妙！以前的你看着和大巫很类似，是乌桓人的长相，就像蒙古族的女子。但是你现在，像极了汉人！”

其实本来君瑶的变化，就只限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被强行改变成符合圣女形象的标准。

此时看着溪水中的自己，君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恢复了原本第一次在芦苇荡中见到陆云卿时候的模样。

所以……陆云卿看着这样的自己，才会丝毫都不觉得惊讶吗？

君瑶对着溪水抚摸起了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除了变回了十三岁时的细嫩模样，其他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唯一的，就是皮肤变好了。

这剔透的肌肤，像是羊脂玉般白净温润，在这漆黑瞳孔和漆黑的笔直长发的映衬下，竟然是这么的精致俏丽。

“雁儿，我和陆兄来帮你梳妆，你就乖乖坐好就行了。”

陆云卿不用说，以前经常帮着君瑶梳妆，早就已经孰能生巧。

而展焕也经常会帮淘气的展酒儿梳头发，所以也很熟练和灵巧。

最开始的时候，不得不说，有两个大男人在身后帮自己处理头发，君瑶觉得挺奇怪的，还很是有些莫名的害羞和别扭。

可是到了后来，感受到这两个人小心翼翼和认真的举动，她突然就有些释然了，开始安心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一头如墨长发被整齐梳了下来，没有一点点打结，就像是一匹缎子，闪着流云般的色泽，很是顺滑柔软。

在她鬓角，被展焕留出了一缕长发，用深红色泽的细长缎带层层叠叠的交叉绕起，显得很是干练，有着一种明艳的色彩。

额心追着樱桃般细碎密集的流苏璎珞，衬着她肌肤胜雪，脖颈上串着的细小铜铃铛，随着她的每一动作，而回响着铃铃清脆的声音。

君瑶一袭绯红裙摆，眉心一点朱砂，五官精致娇俏。那明艳俏丽的拿着虹曜弓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羞涩抿唇的娇小模样，映进了两个青年的视野中。

震撼。

除了震撼的美，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想。

展焕立在那里，倏然眼眶一红，鼻腔酸涩间，将君瑶娇小的一只，猛地抱紧了怀中。

他的泪珠歪歪扭扭的沿着英俊深邃的脸庞划落，哭得有些丑，像是不小心打碎了心爱东西的小孩子。

但是君瑶却一点也不嫌弃他，也将他的腰身紧紧抱住，额头轻轻在他额上抵了一下。

“展焕，谢谢你。”

陆云卿的脸色有些黑，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某种冲动，让这两个人进行最后的告别。

展焕吸了吸鼻涕，那双琉璃色泽的温柔眼睛里，满带着对少女的不舍：

“雁儿，对我你就不用说谢谢了。雁儿，你和陆兄去了中原之后，一定要注意，小心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你这么好看，他们肯定会对你有不轨的想法。雁儿，你要好好跟紧陆兄，千万不能再受伤了，知道吗？”

这么啰嗦……

怎么跟她妈似的……以前怎么没瞧出来展焕还有这样的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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