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君瑶眨着那双冰蓝色泽的水润瞳孔，给陆云卿比了个鬼脸，但是却没有从他的手掌中将自己的小手挣脱回来。

她好奇的沿着陆云卿的视线看了过去，却除了一片天高云淡的蓝色，和云雾缭绕，就没有看见别的东西。

君瑶先是不解，随后便彻底明了。

“你在……望着你故乡的方向吗？”

乌桓以南，便是广阔而又富庶的中原地带。

陆云卿一直这般痴迷的看着南方，想必……是想家了。

“嗯。”

可能是因为躺久了，陆云卿的声音里带着一抹鼻音。

“之前都没有好好问过你，瑶儿，你可曾去过中原么？”

君瑶从一开始，就给了他一个很是扯淡的借口和理由，说她是什么上苍派来的使者，是来帮他的。

最开始的时候，陆云卿就不曾相信过。到了如今，她都已经成为了整个乌桓部落的圣女，陆云卿还是不信。

因为陆云卿只要知道一点就好了，君瑶是站在他这边的，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那么……就已经胜过了她的来历千倍万倍。

“中原？哦哦哦。”君瑶有些没能从他这个描述的奇怪称呼中转换过来。

等理解清楚，顿时就噗的一声，在他的怀中笑出了声。

陆云卿不解，偏眸疑惑问她：

“笑什么？”

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陆云卿一点都没能感觉出来这个问题有什么笑点。

然而君瑶却笑得喘气，好半晌，才终于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停下来，看着陆云卿一本正经的道：

“我严格来说……应当算是中原人。”

陆云卿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她的发色和瞳孔，显然是有些不太能够相信。

“真的。”

然而这一回，君瑶却没有再笑了，而是异常严肃和认真的看着陆云卿道：

“而且我还很清楚的知道，你今后要走的路。”

陆云卿在二十一世纪的历史课本上实在是太有名了。

因为他容貌出色，连史书上都有着颇为夸赞的记载，所以其实陆云卿这个古代奸相，在现代还是很有人气的。

君瑶也曾因为感兴趣，所以对陆云卿的人生轨迹多看了两眼。

“一年半。最多不出一年半，你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中原。”

当这句陈述性的肯定语句从君瑶的口中冒出来的时候，陆云卿这才终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狭长凤眸。

“为什么……你能这么确定？”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的未来，为什么君瑶就能够如此风轻云淡的，说出他日后的去向？

君瑶不置可否，只是抿唇笑了笑，精巧的小脸上是陆云卿看不懂的自信和神采飞扬。

“你其实很想回到上京吧？”

那里，有着把你发配到这边远草原来的元凶。

你当然要回去，因为你势要为你的母亲报仇，把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从你二娘的手中，从你大哥的手中，全部夺回来！

不仅如此，你还要让整个赫连家族，为你受尽委屈，含恨而死的母亲陪葬！

这或许大概就是陆云卿一步走错的初衷。

因为手上已经沾满了整个赫连家族的血，陆云卿仅剩的那点良知和温柔，都被这些肮脏的血液给吞噬掉了。

渐渐地，他变得愈来愈冰冷无情，动不动判下的凌迟和车裂极刑，让他的内心扭曲，直到病态。

他开始不择手段，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直到最后……

“可是那些都没关系。最起码现在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监督着你。”

君瑶的神情无比严肃认真，没有半分在跟陆云卿开玩笑的样子。

“你要回上京，我没意见，我甚至可以抛弃这里的圣女身份，跟你一起回去。但是，如果一旦被我发现，你要做什么错事，触犯了我的底线，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阻止你。”

杀人可以；

凌迟不行。

复仇可以；

灭族不行。

惩戒可以；

屠城不行。

这是君瑶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以及给陆云卿留下来的最后底线。

她阻止不了陆云卿的杀戮，可是却能够在她的监督下，让陆云卿手中的杀孽和死伤，降到最小。

没错。

她不会再去傻兮兮的阻拦他了。

因为她明白，陆云卿心中的仇恨和戾气，实在是太浓重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害他的人太过无耻可恨，陆云卿也不会如此愤怒的绝地反击。

她只是不想让其他无辜的人，也丧生在陆云卿的手中。

否则的话，他此生背负的杀孽太重。

她怕终有一日，他会入魔，失去本心。

“陆云卿，你能答应我吗？”

闻言，陆云卿垂着一双淡漠眼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他是在考量君瑶的话语。

如果在这种时候，两人出现了分歧，那么即使再过遗憾，两个人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三观不和，一拍而散。

其实如果是换了一个多月前，还没有与雪雁相遇的陆云卿，恐怕他是绝对不会对君瑶口中的这种会束缚他举止的行为过多考虑的。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他希望能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他已经不想再继续欺骗和违背自己的心意。

君瑶不是要阻止自己。

而是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为了复仇上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甚至，她可以为此放下在草原上享有的尊贵身份，不顾一切的跟自己离开这里，回到中原帝都上京。

这份情深意切，难道还不足以让陆云卿为之动容吗？

此时的陆云卿，心软了。

在他坚固而又不可让外人入侵，把自己封闭在坚硬壳中的内心，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陆云卿那个时候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瑶儿，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上京？”

“嗯！”君瑶点头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和不舍。

反正我是为你而来。

我希望能够在无形中，改变历史的痕迹，让你成为一位真正执法严明、搅动这个时代风云的白衣明相。

而不是那冰冷史书上记载的铁血魔头！

总局的处罚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已经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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