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贯穿全身的疼痛，让我的眼睛感受到光亮的疼痛。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值得庆幸的感觉，因为，疼痛让我确定，我还活着。
用尽全身的力气，我睁开了眼睛。
“医生说你今天会醒，还说的挺准。”
都说大病初愈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一定会是医生，而我，看到的确是林晋。
“我睡了几天？”
疼痛感让我的脑子很快恢复了清醒。
“五楼摔下来，你才昏迷了2天。”
我用力在嘴角上挤了一个笑容。
“算我命大吧。”
今天林晋的脸上没有找到平时职业刑警的痕迹，而是像一个朋友一样跟我聊天。
“的确，除了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左肋骨断了两根，左臂骨折，中度脑震荡和身上十几处软组织挫伤之外，其他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林晋一连串的解释让我终于可以分清楚疼痛来自身体的什么地方。他说话的态度就像一个关系很好的老朋友，用很轻松的语调说出了一个让他感到心疼的话题。
林晋从未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过话，反而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也只能顺着他的态度聊下去。
“是啊，也没什么大伤。对了，你怎么来了？”
林晋对我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站起身，朝房间里的一张桌子走过去。
“两天没吃没喝了，先喝点水，等会我让同事再去给你买点吃的，粥怎么样？还是你想吃点其他的什么？”
说完，林晋到了一杯水，端在手里，又回到床边坐下来。
“你的同事？你的同事也来了吗？”
林晋的话让我有些糊涂了，他似乎不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医院，好像是来执行任务，而我，就是他这个任务的目标。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来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马上告诉他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林晋，是刘森推我下楼的，他要杀了我，我亲眼所见，你们可以去抓他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句话准确连贯地说给林晋听。
而他，却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表情。
林晋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只装着疑问。
“你说谁？”
“刘森，是刘森把我从窗口推下来的，我，我亲眼所见。”
说完这句话，我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清醒的看着林晋。
林晋沉默地看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
“我想你先看看这个。”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伸到我眼前。
手机屏幕里是一段视频。
镜头对着一间虚掩着房门的房间，几秒钟后，两个身影飞奔进入画面，是我和刘森。刘森用力地推开了房门，镜头正好对着房间，里面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窗，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的阳光，手机屏幕里还是展示着扑面而来的祥和宁静。床上躺着一个人，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张名叫佟宇的脸，右手还冒着硝烟的手枪，太阳穴上的单孔，贯穿伤另一侧的红色液体，被染红的白色床单。尽管手机屏幕不大，可凭借我的眼睛，还是可以清楚地还原当时房间里的一切。
“没错，就是这，人证物证都有了，抓他呀。”
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体力，又被我全部耗费在这句话上了。
“别急，看下去。”
林晋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让我继续看他手里的视频，我也没有说什么的力气了，只能继续看下去。
视频里刘森已经冲到了病床边，把佟宇抱在了怀里，眼眶红了，全身都紧绷着，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所有的动作都和那个凶案现场一样，再过几秒钟，我就能看到刘森把我骗到窗户边，然后伸出那双准备杀我的手。
视频里的刘森和我还维持着刚才的状态。
时间显示一分钟过去了，画面像被定格一样，刘森抱着佟宇，而我，孤独地站在门边。
镜头应该是来自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所以，站在门边的我是背对着镜头的，没有办法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办法判断我眼睛看的方向。
我还在等，等刘森抬头看窗户，然后站起来，跟在我身后走到窗边，推我下楼。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终于，画面由静止转向运动了。
但是。
但是画面并没有像我期盼的那样变化。
我竟然没有向窗边跑过去，而是慢慢地踱到佟宇另一侧的床边，坐下来，背对着窗户。
视频里我已经面向门外了，也就是面向镜头了。
我能清楚地看到我自己的脸，看到我的眼神去往何处，看到我的表情。
坐在床边，我死死地盯着佟宇，脸上很平静，不过，我跟刘森却没有任何交流。
十几秒后，刘森慢慢地放下了佟宇，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看这个动作，似乎是在安慰我。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刘森慢慢地站起来了，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不知道他要打给谁，不是因为我看不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而是在他拨号之前，我的嘴动了。
躺在床上的我完全被手机里的我的这个动作惊呆了，因为，我看到了唇语，看到了我说的话。
“地狱里有时间吗？”
说完这句话，视频的刘森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应该是听到了我的这句话。
他的身体开始转向我，他想要靠近我。
这个时候，让我目瞪口呆的画面出现了。
我竟然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向窗边跑去，刘森也朝我扑过来，他的手几乎触碰到了我，但是，转眼间我已经到了窗边，刘森已经和我有了至少两步的距离。
我背对着窗外，看了一眼刘森，脸上挂着笑容，像是释然一切的笑容，一秒钟之后，我转过身，一跃而下，身后的刘森在那一刹那也冲到了窗边，迅猛地朝窗外伸出了手，然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到五秒的时间，他又站起来，转身冲出了房间，手里，拿着一只鞋，我的鞋。
视频结束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
尽管没什么力气，我还是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调说完了这段视频的观后感。
林晋收起了手机，整理了一下衣服。
“如果不是刘森在最后关头拉了一下你，减缓了一点速度，再加上楼下是一个花圃，土质非常软，我想，你应该不止断手断脚，断几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我仍然不敢相信，我亲眼目睹的一切，居然在监控真实还原之后，发生了如此彻底的逆转。我摔下楼是真的，我身上的伤是真的，证明我还活着的疼痛感也是真的，而我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确实假的。难道是我疯了吗？是神经错乱产生了幻觉，自己跳下楼吗？我的世界错乱了，我的精神错乱了，一切都错乱了。
林晋能从我的脸上看出我现在的心情，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自杀，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自杀，现在欧阳死了，夏竹死了，佟宇也死了，我不能再让你有什么不测，这件事，应该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过程了，或者说是阴谋。所以，我和我的同事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林晋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帮刑警来保护我，目的是不让我自杀。现在，有千万句话堵在我心里，让我喘不过气来，有千万个问题缠住我的脑子，让我恨不得能马上有人一棒打晕我，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问，因为，我的世界已经乱得像一团乱麻。
我闭着眼睛，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好好休息一下吧，刘森正在赶过来的路上，等他到了，我们应该好好聊聊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反应，就像一滩烂泥一样，任由外界的力量随便撕扯我，放弃了全部抵抗的能量，就这么安静地，安静地等着刘森。
忍受了半个小时疼痛的折磨，走廊上响起了那个优雅而稳健的脚步声。
我扭着头看着门口，等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我开始有些慌张，慌张的情绪像杜冷丁，缓解了我身上的疼痛感。我不知道，他是来解开所有谜团的，还是来把我带进一个更难以捉摸的漩涡之中的。这脚步声到底来自地狱，还是出自天堂，当然，我最希望的是，声音就在人间。
我强打精神，让脑子保持一个相对清醒的状态，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一袭黑色商务套装，白色衬衣，没打领带，领口自然地敞开，干练，仍不失优雅，鬓角的白发，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记录着他经历过的沧桑。目光炯炯，神秘，却毫不浑浊。这张脸，还是保持着完美。
捧着一束鲜花的刘森走进了房间。
这样的一幕，让我无法确定，他，是神还是魔。
刘森嘴角挂着微笑，除了友好，我没有觉察出其他的情绪。他稳稳地走到我的床边，把花轻轻地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活着的感觉怎么样？”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对一个重伤卧床的人，用这样独辟蹊径的问题打开局面，除了刘森，应该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选择了。
“我还没死过，没法对比。”
我回答的方式没有刘森的表情那么友好。
“也许你忘了，你死过，在欧阳的房间里。”
没错，我的确死过，在欧阳的房间里，我已经走到了地狱的门口，在我迈进去的那一瞬间，被夏竹拉回了人间，而那个夏竹，就是刘森嘴里另一个平行时间里的夏竹。我不得不承认，和死相比，活着，更有吸引力。想到这，我的心又感觉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因为，欧阳和夏竹，都已经无法体会活着的滋味了。
我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他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林晋小声地对刘森说。
现在，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的是真相，哪怕是虚伪的真相。我刚想开口，刘森就抢先提我回答了。
“他不是累了，只是有点伤心。”
说完，刘森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对林晋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也坐下来。
现在的局面，我知道的是，刘森，即将亲手拨开迷雾，我不知道的是，迷雾深处，是坦途还是另一座迷宫。
一间病房，三个人。
故事，又要开始了。
刘森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自己点燃了一支，在烟雾中，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一个月前，欧阳收到一封快递，里面有两件东西，一件，是一个储存了一段视频的u盘，另一件，是一个计数器，那是佟宇在催眠时习惯使用的辅助工具，这件事，你们都知道。我想，你们一定都会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对吗？”
坐在刘森对面的林晋没有说话，毕竟，他只是从我嘴里听到的这些故事，不作出任何评价，是他对这段不可能发生却又真实存在的事情最起码的尊重。躺在床上的我也没有回答刘森的问题，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不知道故事，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也许，故事从来就没停止过。
看着两个听众都没有做出反应，刘森也没有等下去，而是自己给出了答案。
“事情，并不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也不是从欧阳拥有了超人类的记忆力开始的，而是从时间里开始的。”
又是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说的时间，指的是什么？”
林晋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刘森。
刘森并没有回答问题，低头用最小的声音笑了一下，有继续说自己想说的话。
“那天，我把快递交到了欧阳手里，他在第一时间就看了里面的内容，这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的安排，也在那一刻就顺利展开了。”
听刘森说到这，我的脑子突然有被一股电流划过的感觉。忍着全身的疼痛和绷带的束缚，用尽全力地移动了一下身体。
“等等，刘森，你刚刚说的是你把快递交到了欧阳手里吗？”
“没错，我是这样说的。”
这不是刘森的口误，他也没想隐瞒什么？
这样让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你把快递交到欧阳手里，他难道没认出你来吗？当时你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我已经耗尽全部能量，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刘森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杯子里还装着半杯水。
“这里面有什么？”
林晋没有改变姿势，还是托着下巴看着刘森，回答说。
“水。”
刘森把杯子里的水倒在地上，看着林晋。
“水已经倒掉了，如果再假设里面的空气也被抽干净，现在，还有什么？”
林晋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我之后，有转移目光，看着刘森。
“什么都没有了。”
刘森把点燃之后却一口都没抽过的烟扔在地上那摊水里，火与水的融合发出的声音立刻填满了这个安静的房间。伴随着这个声音，他揭晓了答案。
“还有时间。”
当我和林晋都还没反应来这句话和刚刚那一连串的动作有什么意义的时候，刘森又继续说了。
“送快递的是我，欧阳却没有认出来，那是因为，他只见过现在的我，没有见过年轻时的我，那天，站在他面前的是，二十岁的刘森。”
“这不会是已经过时的穿越吧。”
林晋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他的笑淋淋尽致地表达了内心觉得刘森的说法有多么的荒诞。
“是平行时间。”
刘森没有在意林晋的无礼和冒犯。
“我只是把我二十岁那年的时间，移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个空间。同一个空间里，同时存在两个时间，这本来是一种违背宇宙存在的方式，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着两个时间完全平时，没有交点，没用触碰，谁也不影响谁。这样，就可以共同流过一个由长宽高组成的三维交叉点。”
“那么，你就不可能和欧阳的那个时间接触了。”
我没有觉得荒诞，因为我亲身经历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刘森的平行时间理论，似乎是解释这一切的唯一理由，我相信刘森。所以，我提出了这个问题，虽然声音很微弱，却足以引起刘森的注意。
“没错。”
刘森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两个时间分处两条平行线，我和欧阳根本不可能碰面，更不可能把快递交给他，所以，我斩断了其中一个时间，把另一个时间接入那条轨道，把两条平行线变成一条直线，再揉进那个固定的空间里，就像那个杯子一样，先倒进去一半的水，占据一半的空间，再把另一半的水倒进去，虽然是来自两个不同时间的水，还是可以在限定的空间里融为一体。”
说到这，刘森抬眼看着林晋。
“这的确不是已经过时的穿越，对于你们，时间只是见证生老病死的证据，而对于我，是可以操控于鼓掌的工具，这就是平行时间。不是改变。”
刘森停了停，优雅地伸出一只手指，放到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上，说。
“是操控。”
听到这句话，林晋的眼睛里多了些东西，是惊讶？是羡慕？是怀疑？我相信，更多的是恐惧。时间，是人类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她轻易地摆布着天灾人祸，推动着朝代更迭，永远孤注一掷，不受人情冷暖的牵绊，她可以主宰任何她想主宰的事情，可是，今天眼前的这个人，却可以操控时间，这样的技能，使他可以改变的，就不仅仅是人类了。刘森，无异于神。
林晋清了清嗓子，也掩盖了一下自己的恐惧之后，对刘森说。
“请继续。”
“我把快递交给欧阳之后，就继续跳转到另一个时间，在那个时间里，我让欧阳打了一个电话。”
刘森转头看着我。
“这个电话是打给你的，让你那天去欧阳家里。因此，那天的欧阳是不知道自己给你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家里。”
听到这，我想起了一件事。
“为什么那天你要杀我。”
刘森没有对我质问的口气做出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依然保持和刚才一样的语调回答我。
“我没有想杀你，相反的，我让你去欧阳家里的原因是为了看着他，我知道，他一定会被佟宇催眠的，让你去，是为了在欧阳失去控制之前，让他恢复清醒，只是我没想到，被佟宇催眠之后，欧阳竟然会把矛头对向你，所以我才会在最后时刻调整了夏竹的时间，让她去救你们，也是因为事发突然，我的准备不足，你们才会在自己的时间里，看到另一个时间的夏竹。”
刘森这一段话，并没有让我相信，只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追求这件事了。我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听刘森说下去。
“还记得一个月前在佟宇的工作室里我说过，欧阳和佟宇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吗，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里，我也是分别在两个时间里认识了他们。但是他们又鬼使神差的在自己的时间里经历意外，让两个人都有了特殊能力，欧阳非常人的记忆力，佟宇能辨识脑电波，这两个看似没什么关联的意外，让两个人突破了空间的束缚，出现在了同一个时间里。”
“为什么。”
问了这个问题之后，林晋也点燃了一根烟，显然刘森的话让他非常需要镇定。
“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在他们还没出现在同一个时间里的时候，我向佟宇透露了欧阳的存在，并且告诉了他欧阳也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也就是说，在另一个时间里，佟宇是一个有非常人记忆力的人，这也让他有了一些不正常的想法。”
刘森所说的“不正常的想法”我想应该是指的佟宇有了更多欲望的追求吧。他想要拥有更多，想要掌控更多，不仅仅是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当一个心理医生而已，他要改变自己，改变世界。欲望，真的是最无法战胜的原罪。
我想起了在佟宇工作室里，刘森给我和欧阳看的那些照片，两个少年，从小到大，在同样的时间里，出现在同样的地方，做了同样的事，拍了同一张照片。而照片里，却没有对方。因为这些照片，刘森断定欧阳和佟宇根本就同一个人，可是，单凭这些照片又能说明什么呢？这样就证明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也未免太儿戏了。
“刘森，你光凭那些照片就能确定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吗？我不相信。”
刘森沉默了片刻，然后给出了答案，这个答案，却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
“这些照片都是我拍的，我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父亲”这几个字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空气凝固之后，变成砖块砸在身上的感觉。这简直是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答案。
忍着全身多处骨骼断裂的疼痛，我竟然半坐起来，是那个答案让我有了这样的力气。
“可是，欧阳的父亲不是早就已经……..”
“没错，游离在不同的时间里，我有很多的身份，这些身份是我进出每一个时间的钥匙，但是，一旦进入之后，我就必须要销毁这个身份，所以，我只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父亲已经去世，并且把那一段时间从他们的记忆力抹去。”
“你为什么要游离在不同的时间里？”
“为了永生于人世。”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没有人能继续说点什么，也没有人想说点什么。
沉默了几分钟，刘森又点燃了一支烟，继续为我们拨开迷雾。
“佟宇和欧阳的碰面，让时间被打乱，我没有为这两段平行时间设置交叉点，所以，时间被扭曲，形成了一个时间裂缝，佟宇掉了进去。我扭转时间，给佟宇录了那段视频，目的是让他催眠欧阳，让两个人再一次同时出现，填满那个时间裂缝，把佟宇送回他自己的时间。没想到，我的计划失败了，时间被搞得支离破碎，裂缝也越来越大，我发现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时间起点，在起点的位置重新设置一个时间走向，这样，就可以把时间拉回正轨。”
刘森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眼睛藏在烟雾里。
“我不知道时间起点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到它，唯一的线索，是我的梦，我曾经无数次做了同一个梦，梦里不停地闪现秦皇地宫，和氏璧的画面，所以，我断定，这一定和时间起点有关系。”
“然后，你就让欧阳去西安，帮你找到这里面的线索，也帮你找时间起点，是吗？”
“是的，因为不想太早让你知道这一切，在佟宇办公室的时候，我才会对欧阳耳语，告诉他应该找什么，为什么要找这些。”
说到这，我们西安之行以前的谜团已经全部解开了，剩下的，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吧，刘森，继续吧，之后的事情，为什么我会在机场看到自己，欧阳和佟宇在那一段时间里换了身份，夏竹自杀，欧阳被杀，佟宇自杀，告诉我们真相吧。”
刘森突然站起来，走到我的床边，弯下身体，靠近我的脸，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需要你的眼睛，需要你的视力，你会跟我一起去找时间起点，救回我的孩子们吗？”
尽管刘森用了一个我很不喜欢的眼神，并且靠近到了一个让我很不舒服的位置，可是，我仍然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只属于父亲的恳切，让我无法拒绝。
“我不相信死而复生，但是，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
听到我的回答，刘森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谢谢。”
“那请你继续告诉我们答案吧。”
坐在一旁的林晋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不知道。”
刘森竟然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我的计划失败了，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我意料之外，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死，我也没有办法让他们起死回生，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时间起点，之后该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你说的是真的？”
我根本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没错，我现在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再引导平行时间了。”
“为什么。”
“因为计数器没了，那是引导平行时间的唯一工具。”
“计数器？计数器不是应该在…….”
我边把目光移向了林晋。
林晋想了想。
“对，那个计数器应该在欧阳手里，可是，他死的时候，我们做了仔细的搜查，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我想，只有一种解释。”
刘森把手里的烟熄灭了。
“还有一个人，利用了这个时间裂缝，让整个时间都混乱了。”
刘森的表情很严肃，这个推论，应该是他经过认真思考之后的答案，而他所说的“还有一个人”，让我的心跳撞击着那两根断裂的肋骨，疼痛，再一次席卷全身。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刘森，还有一件事需要你解释一下，你告诉我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到了那个时间，你却安然无恙，这是为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刘森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我没有说过这个话，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而且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的计划，是永生于人世。”
“什么？”
刘森的话像电流一样贯穿了我的脑子。
“那你和林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认识他，还说你们是在将来变得熟悉的，这又是为什么？”
刘森把目光转向了林晋，林晋也看了一眼刘森，然后对我说。
“刘森没说过这个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出示了我的警官证，并且做了自我介绍。”
电流，又一次贯穿了我的脑子。
难道，还有一条时间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