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行人的走近，惨白的月光，终于将地上的东西，照进了所有人的眼帘。
三十具血迹斑斑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些头颅被割下的，也已经被尽数拼好。
“我在这里，已经恭候大伙多时了！你们或许很好奇，我等你们干什么！”
郑渣渣率先朗声说道，将这些和尚所有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认识他们吗？！他们中，或许有的，和你们绝大多数人，只是点头之交。甚至有的，根本就不认识他是谁！”
“但也有的，是你们的同门师兄弟！和你一起练武、修行！和你一起下山、走镖！甚至天天，都和你在同一个桌上，吃饭！在同一间铺上，睡觉！”
“可现在，他们倒下了！倒在了那些十恶不赦的魔修手中！他们的人头，被砍了下来；他们的眼睛，被挖了出来！而我们呢？！”
“我们要干嘛！”郑渣渣突地大声质问道。
“我们他娘的要夹起尾巴，灰溜溜地回到大悲寺！”
“我就想问一句，当你们看到餐桌旁空着的碗筷时，你们吃得下吗？！当你们看到房间里空着的床铺时，你们睡得着吗？！”
“知道那些同门会怎么看我们吗？！”
“他们会戳着我们的脊梁骨，甚至当着我们的面，骂一声——怂包！”
“而我们，根本无法还嘴，因为我们，就是他丫的怂包！”
一个和尚终于忍受不了郑渣渣的喝骂，高声辩驳道：“他们有金丹高手！”
“他们有吗？”郑渣渣嗤笑一声，“如果有，为何他们要对我们各个击破？！”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高昂了起来：“即便有，那又如何？！与其回去被人嘲弄，窝囊一世，倒不如回头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这边十几个筑基，对上金丹，胜负犹未可知！”
“况且先前，敌在暗我在明，所以我们屡屡吃亏！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敌人老巢的位置。并且有明确的情报，敌方高手全在外围埋伏我们，老家极其空虚，我们正好中间开花！”
“那么郑师弟一定有了详细的计划了吧？”智乾不由问道。
郑渣渣狂笑一声：“当然！而且这个计划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那还是有一成的风险啊！”一个和尚嗫嚅道。
“想知道计划的，跟我走！至于剩余的人，把同门的尸体带回去吧！”郑渣渣头也不回地向着山上走去。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我们如果也没有回来，如果你还有半点良心的话，替我们带句话。就说大悲寺的荣光，从来不会因为面对强敌而消亡。只要颅内的鲜血依然滚烫，那大雄宝殿的金佛必将永远光芒万丈！”
说完，郑渣渣又突地大吼一声：“还记得方丈的话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想要替兄弟报仇的，跟我来！”
智乾和尚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步掠出。
紧接着，所有智字辈的弟子，全都跟了上来。
一些慧字辈的弟子，紧随其后。
剩余的光头们面面相觑，不少人一咬牙，也都纷纷拎起兵器，追随郑渣渣的步伐。
“郑师弟，你的这个方法真是妙啊！特别是那演讲，我都听得热血沸腾！”
智乾走到郑渣渣身边，传音入密道。
“方法只是方法，但我说的，确实是我所想的！”郑渣渣认真地说道。
“什么？！”
智乾下意识地问道。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只知道，如果这么回去，我睡不着！”
智乾和尚在原地愣了片刻，这才继续前行。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依然没有过来的弟子怎么办？”
“随他去吧！我们已经不需要他们了！”郑渣渣感受着身后越来越整齐的脚步，悠悠道，“狼群中，从来都不需要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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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密林中，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枝杈照了进来，几十个身影聚在一起，隐隐以最前方一人为首。
郑渣渣此时方才转过身来，示意智乾将地图拿过来。
他知道，刚刚和智乾和尚的这场双簧，只是将众人萎靡不振的士气，重新鼓舞起来。
可这帮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有些虽只是炼气境界，但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早已没了年轻人的冲劲。
若是没有一份稳妥的计划，先前的豪言壮语在他们眼中只是笑话罢了！
毕竟对于这些人来说，命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如果不是有着九成的把握，估计自己也早已打了退堂鼓吧！
说到底，自己也是一个惜命之人。
郑渣渣不无自嘲地想道。
他缓缓地凌空摊开了地图，指着图中的一处地形：“我们就从这儿，摸过去！直入敌方大本营，端了他们的老巢！”
“这儿？！”
人群看着图上那条弯弯曲曲，横跨大半个山脉的河流——无边河，议论纷纷。
“莫非是走水上过去？”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和尚试探着问。
不想郑渣渣却摇了摇头：“从水下过去。”
“水下？！”智乾和尚眉头紧皱。
“没错！不论是从天上，还是从林中，一旦靠近敌方老巢，必定机关重重！稍有动静，就会被敌人发现。这些魔修苦心经营老家很久，肯定要火速驰援。兵贵神速，我们万一被拖住，必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所以，最佳的方法，就是从水下走！在场的各位至少都是炼气后期，长时间憋气没有半点问题。而只要我们藏身水底，除非那些魔修真有金丹境界，否则很难发现我们！”
郑渣渣分析得头头是道，显然这个主意已经在他心里酝酿了许久。
几十个和尚听了后，也都感觉这主意可行，纷纷摩拳擦掌了起来：“郑师叔，有这个主意，我们和那些魔修拼了！”
“哈哈！打他们一个中间开花！到时候，让这些狗崽子知道咱们大悲寺的厉害！”
“是啊！也轮到我们偷袭他们了！”
郑渣渣眼见士气可用，重重地一挥手：“那就干吧！”
“干！”
整支队伍来到那条无边河旁，郑渣渣和智乾和尚站在河边压阵，防止有什么特殊情况。
智乾趁着这个功夫，不由问出心中的疑惑：“郑师弟，如果对方真的有金丹修士，我们该当如何？难不成真的要拼命？！”
郑渣渣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士气昂扬的众僧，低声道：“我先前也说了，只有九成把握。剩下的这一成失败的可能，就是考虑了金丹魔修。至于拼不拼命，我说了不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意。”
“只是面对金丹修士，难道跑就能跑掉吗？就算是分头跑，敌人各个击破，只怕也剩不了几个了吧！”
郑渣渣的话意味深长，智乾听后不由又萌生了退意：“那要不算了吧！”
“智乾师兄，修行之路，哪有一帆风顺。就以最平常的破境，哪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每次都追求万无一失，最终也只会因为寿元到了，慢慢老死！”
郑渣渣正色道：“我们所要做的，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该准备的，做到极致。至于最后的结果，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但只要我们努力过，尽力过，拼命过，哪怕最后身死道消，也无愧于心了！”